第五章拉锯(22) (第1/1页)

    「啊、关於这个吗……」奥黛莉亚的脸上，顿时露出了略显尴尬的表情。

    看着陆希恩脸上眉目微弯的浅淡笑容，她又更加说不出话来了。

    这样的问题，也太让人感到心虚了……

    先不论从前的公主如何，但保有二十一世纪现代思维的她，本来就不是个有虔诚信仰的人。

    这也是为什麽，刚从这个世界苏醒以来，会屡次受到自己的贴身侍nV瑟琳娜纠正言行的原因之一。

    而虽说总算是逐渐习惯了这地方和宗教紧密结合的生活方式，然而她心里却始终明白，她仅仅是外在的行为符合规矩罢了，实际上，跟这里的人相b起来，她根本仍不能够算得上是多虔诚的信徒。

    就算他们唯一的神是如此神秘、不可知，或者确实是至高无上的，人们会对其产生崇仰或敬畏之心也只是很自然的事……但仅仅因为如此，便也要她去相信吗？

    虽她的确无法直接证明其不存在，却也当然无法证明祂的真实X，这是个永远吊诡的难题。

    她隐约知道，信仰，或许是个无法纯粹用理X去思考的事。

    但有关於她心里头的这些真正想法，到底该怎麽和面前的他述说呢？又或者，到底是不是该如实坦承？

    她抬起了眼，对上陆希恩仍注视着自己的目光。

    是他一贯温煦的笑意，却混合上他隐约认真凝视的神情。奥黛莉亚有些怔然，她一直都觉得，只要不是处於冒失或恍神的时刻，他的那一双灰sE眼眸，便似乎自带有一GU神秘的魔力，无法轻易窥探，深不可究。

    看在他们认识已久、而他又是自己难能可贵、几位可聊上天的朋友之一，所以就算他身为神侍，如果只是稍微说一些，应该也没有关系吧？

    「我……」她犹豫着开口，不过还没等她想好究竟该怎麽回应，便被来自仆从们所发出的些许杂音，和身旁所传来的那道人声，给打断了。

    「你们已经告一个段落了吗？」塞德里克以单手扶在奥黛莉亚的椅背上，侧过身低头看向桌面上的书页，低声探问。

    「你是什麽时候来的？」最初的惊讶过後，奥黛莉亚只是略皱了下眉，语气中似乎包含着一丝隐微而不可察的埋怨。

    「进书房前我就已经先让人通报过了，是你自己没听见。」也不知他是察觉了没有，但只见他低头望向了自己，略微地g起了唇角。

    「因为也已经到这个点了，所以我来接夫人前去用餐。」接着，他便抬起眼向对面的陆希恩沉声说道。

    不知道陆希恩是否也曾稍顿了下，但旋即便见他弯起眉来，露出了笑脸，「我们的课程也刚好进行到尾声，那麽我便不再多耽搁两位了。」

    也没多加迟疑，如常的收拾好自己的物品、向他们行完礼後，便见他起身告辞。

    但是，事情分明就有哪里不太对劲。

    「离用餐……应该还有一段时间吧？」在两人步出书房一段距离之外，来到走廊转角时，奥黛莉亚落後了一步，轻跩住面前那人的衣袖。

    其实从他方才出声时便已经注意到，而且，凑进来打断的时间点实在太过刚好了。

    这条道路分明也不是前往餐厅的方向。

    「……以後如果那名神侍也有像今天这样询问你个人想法的时候，尽量不要和他谈论太多。」顿了片刻後，才见他终於停下脚步，侧身向她说道。

    低头望见她褐sE双眸中明显流露出来的困惑，塞德里克这才轻g起了嘴角，「不过，你可以来和我说。」

    这导致奥黛莉亚又再度怔然了下。

    仔细想想，以前好像也不是没发生过类似的事。之前私底下去找陆希恩聊天时，他好像都特别敏感。

    那时并不曾多想，认为或许也只不过是因为不希望她和教会的任何人事物有过多的牵扯，然而现在这样看起来……

    「你、是不是……」

    你很在意吗？

    或许、难不成、有可能……会是吃醋吗？

    他吗？

    然而她未尽的话语还未说完，两人便已来到他的书房门口。刚才他领她走的路，果然不是要前往饭厅的。

    「多小心一点总没有坏处。」进了房间後，他才又回身向她补了一句。

    顿了一下之後，奥黛莉亚也才跟在他身後，提步往沙发座区走去。

    ……然而会不会也只是她想多了呢？或许他真的只是担心？她并不清楚，但这会是如此敏感而不能向任何人提起的话题吗？

    又或许是和陆希恩神侍的身分有关？

    落座後，奥黛莉亚自己没有发觉，一手拄着下巴，便陷入了沉思当中。

    「所以，你原本是打算怎麽回答他的？有关於对於信仰的信念，是吗？」是直到他都将茶水递到她手边，坐上了侧首的沙发座，并出声询问时，她才终於从思绪中回过神来。

    但她也没立刻回答，只歛下眼，缓慢地喝了口热茶。

    「信念……」她喃喃地跟着复诵了一遍那个词汇，略转了下眼珠，这才抬头望向坐在一旁的那人，「可是，就如同你所说的，怎麽能都只是你们问我有关於此的想法？」说着，她g起唇角，露出了笑容，「在询问我之前，为了表示诚意，难道不应该先说说你的？像是……对於信仰，对於我们的神？」

    或许是没想到她竟还会先将问题给抛了回来，塞德里克先是挑起了一边的眉，不紧不慢地g起唇，隔了片刻，这才用着略有些漫不经心的语调开口：「我想，如果像他们所说的神真的存在……」

    「那麽，像我们这般如此卑劣、又微不足道的生物，祂又怎麽会允许我们还继续存活着？」他在说这话时的语气是舒缓且柔和的，但眼神中却不见有任何一丝一毫的犹豫，相当坚定而果决。

    语毕，整个空间有好片刻的沉寂。

    奥黛莉亚整个人都因此而呆滞了半晌。

    她蓦然间又想起，之前也曾见他类似的神情，当时是从教堂回程的马车上，他脸上，那抹略带不屑的哼笑。

    之前就曾想过，有那样的情绪，并如此直白地表现出来，真的是可以的？是会被允许的吗？

    却没想到，他本人竟是连一点遮掩的意思都没有。

    而且，她没想过，不仅仅是出於对教会的厌恶而已，竟是如此直白地就针对了那至高无上的「神」本身。

    那位、在这个大陆上、备受景仰、尊从，而如此神圣的存在。

    奥黛莉亚又再愣了好半晌，只能眨动了下双眼，下一秒，就激动到霍然站起身来。

    「喂、你！我、我是说，你，你怎麽能……」她瞠目结舌地看向此时仍一副泰然自若模样、闲适地倚在自己沙发座中，甚至还能饶有兴致抬起眼来和她对视的男人，一时间甚至有些说不出话来。

    纵使再怎麽不防范，但怎麽能在别人面前、说出这种话？这已经不仅仅是亵渎的程度，一旦流传出去，被他人听闻……後果将会如何，她甚至连想都不敢想。

    想想看她身旁瑟琳娜的反应，就能知道这绝对不只是耸人听闻的程度。

    见她此刻思绪混乱，轻咬住下唇，甚至不无忧虑的神情，塞德里克倒是又隐微地g起嘴角。

    「为什麽不行？」他抬眼瞟向她，「不是你先向我……」

    「就是不行，何况这又不一样！你……」

    实在是怕了他又说出更多更加惊世骇俗的话来，奥黛莉亚此刻几乎是连想也没想，就倾身向他的座位而去，慌慌张张地将手摀在了他的唇上，抢先一步堵住了他的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