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龙和女孩 (第8/8页)

没有听他们谈话，它慢悠悠地走到浅海里，趴了下来。浪潮无法撼动巨大的龙身，分成两股冲上海滩，它像是在晒着太阳泡脚，享受这个悠闲的早晨。

    伊莱恩所属的国家距离这里很远，它在一片被称为伊登斯的海域里，那里的人鱼都和伊莱恩一样，有这大海般的蓝色眼睛，他们被称作“蓝眼伊登斯”。

    人鱼和人类的国家十分相似，它们也聚众生活在一起，平日里共同出行捕食。人鱼的栖息地一般建造在小海岛上，一半在陆地上，一半在海洋里，非常迎合现代人鱼的生活需求。人鱼一般不会轻易死去，他们是这个世界上寿命最漫长的种族之一，但也因此繁衍得非常缓慢。

    最让伊冯震惊的是，有的人鱼选择跑到陆地上去，和人类共同居住，这种跨种族的爱情居然能得到人鱼族群的认可和祝福。唯一的缺点大概是生下来的半人鱼寿命和人类相近。

    大多数人鱼天生就会简单的水魔法，人鱼对魔法的掌握能力随着寿命的增加而变强，少数年迈的人鱼甚至可以控制一片海域里海水的流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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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伊莱恩轻声念了个词，引来附近的海水，给她变了个花朵，捏在手中递给她。那朵花就像真的一样，只是花瓣和花枝都是流动的海水，水没办法静止下来，花瓣在日光下波光粼粼，但是伊冯一戳就破掉了。

    伊冯不解地看着伊莱恩，伊莱恩又念了一遍那个词，重新变了朵花。

    “你不能碰，这个聚形效果是我用魔法完成的，如果你不会相同的魔法，就没法捏住这朵花了。”

    伊冯没再用手碰，她好奇地看着伊莱恩，伊莱恩也在注视她。人鱼的眼睛是浅蓝色的，就像海水在阳光下的颜色，而头发是棕色的，就和最常见的人类一样。人鱼和人类最大的不同就是鱼尾，人鱼的尾巴近乎有两米长，粗壮有力。他们的耳朵和鼻子和人类也不一样。

    伊冯迟疑着问道：“你刚刚念的咒语是什么意思？”

    伊莱恩重复了一遍，“‘玫瑰’，那是龙语。”

    伊冯大吃一惊，龙语，他们身后不远处现在就趴着一只活着的龙，可是伊冯没听龙念过类似的语言。他们之间说了那么多句话，龙用的就是最普通的通用语，这也是她唯一听得懂的语言。

    玫瑰……伊冯一遍遍回忆刚刚伊莱恩念的词语，只有两个音节，但是很拗口，她试着模仿了一下，却念不出来。

    伊莱恩很惊讶，“你不知道龙语吗？你已经见过龙了，难道没有见过魔法师吗？”

    龙语？魔法师？伊冯摇头，她只见过要洗的衣服，脏兮兮的扫把，还有大片要割的草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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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伊冯不敢多问了，因为伊莱恩似乎也失去了耐心，人鱼焦躁不安地用尾巴拍着沙滩，似乎有些紧张。

    其他两个人鱼也用磕磕绊绊的通用语和她讲述了很多好玩的事情。比如说，人鱼每年定期要去北方，因为绿精灵的森林和他们的海域接壤，他们需要到专门的地方去商讨一些大事情，这种时候人鱼们喜欢游到浅水去，那里晒太阳更舒服。又比如说，半人鱼既可以有鱼尾，也可以在陆地上换成人腿，有的半人鱼一辈子不下海，选择去内陆生活，那就和人类并无差异。再比如说，他们族群的人鱼非常喜欢吃烟熏烤rou，而人类喜欢吃各种各样的鱼，因此他们和海边人类的国家有定期的合作。

    然后伊冯问出了她最关心的问题，“你们人鱼都会吃人类吗？”

    伊莱恩大受震撼，“怎么可能？人鱼怎么可能喜欢吃人？你喜欢吃人吗？”

    伊冯也呆住了，原来人鱼不吃人？那龙怎么会告诉她人鱼会捕食人类呢？

    思索片刻后，伊莱恩恍然大悟，“你说的是起潮期前的人鱼吧？那时候的人鱼和今天的人鱼并不是同一种物种，它们叫‘许德拉’，是一种多头蛇尾的怪物，他们不仅吃人，所有的生物都吃。现在的人鱼都有许德拉的血统。”

    “起潮期？”

    伊莱恩叹息，“天啊，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伊冯噘了噘嘴。伊莱恩或许并没有恶意，但是他说的话还是让她一阵阵地难过。她什么都没见过，哪里都没去过，和游来游去的人鱼不一样，怎么可能知道那么多东西呢？

    “或许你应该多读读书。你们人类最大的本领就是写书，他们会把看见的东西写下来，写成故事，一代代地流传下来，父母讲给孩子听，孩子长大后成为新的父母，再讲给自己的孩子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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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里某个地方被刺痛了一下，伊冯摇头，“我没有父母。”

    伊莱恩愣了一下，低声说了声抱歉。

    伊冯摆摆手，“没事，我可以看书，自己讲给自己听。”

    和伊莱恩的谈话还算顺利，伊冯发现人鱼的理解能力也和人类的认知十分匹配。对面的生物虽然长着两米长的鱼尾，以及脖颈两侧的鱼鳃，但他们的思维和人类并无很大差异。唯一让人困惑的，是龙之前说的“人鱼捕食人”。

    伊莱恩的同伴碰了碰他的胳膊，低声耳语了几句。伊莱恩露出惊恐的表情，他低声问伊冯，“你为什么会和龙在一起？龙很憎恶人类的，龙和人类是仇敌。”

    伊冯说：“我是被国王献给龙的。”

    伊冯点头，她知道龙和人类的历史并不和谐，但她还能做到什么？无非是对着历史张大嘴，发出无用的惊叹。

    伊莱恩临走前告诉她，他们族群来过这里歇脚过很多次，很少有人鱼见过龙，更不要说龙的身边的人类。

    三个人鱼跳进海里，飞快地游走了。龙还气定神闲地泡在水里，来回摇摆它那条长长的黑色龙尾，搅出大片水花。

    伊冯远远望着它，她知道它是一头黑龙，但没想到它居然黑得这么纯粹，漆黑的龙首，漆黑的翼爪，从头到尾巴尖都是深邃的黑色，在强烈的日照下，它的鳞片也没有被照出更浅的颜色，仿佛吸收了所有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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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巨龙抖了抖龙翼，甩去上面的水珠。那对龙翼张开时几乎覆盖了整片海滩，它的翅膀和鸟类不一样，没有羽毛覆盖其上。在龙颈最末端，肩背处两侧各生出一根粗长的翼骨，直连那对尖锐的翼爪，翼爪后又分出数根较细的软骨，一层黑膜衔接了数根翼骨，构架出一对完整的龙翼。它四足曲卧在海中，架在背上的龙翼像高耸入云的黑山，两边翼爪就是最高的山尖。

    为什么人类总是用一些负面的词语来形容龙？伊冯不理解，它高仰着脖子、舒展双翼的时候，仪态比任何一种生灵更加优雅，人类要么为它的力量折服，要么为它的高贵沉迷。

    伊冯脱下鞋，拎起裙摆，赤脚踩在细软的沙子里。沙滩上的海水淹没到她的小腿肚，她的步伐越来越艰难。

    她大声喊：“我们聊完啦！”

    龙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

    伊冯费力地走到它身边，龙没有把头伸下来，她就无法爬上龙的脖子，只能努力仰着脖子和它说话。

    “我不懂，为什么你说人鱼吃人？我刚刚问伊莱恩，他说人鱼不吃人。”

    龙说：“或许是记错了。”

    伊冯皱起眉，这样的事情会记错吗？但她不敢质疑龙，只能闭上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