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龙和女孩 (第5/8页)

地贴着龙，紧紧抱着它的头。她胆怯地松开龙角，“真的可以吗？”

    龙没有说话，只是维持俯身低头的姿势。伊冯从龙的脖子上跳了下来，她踩在地上，草根被压断的声音窸窣作响，岛上的夜晚格外安静。

    伊冯问，“这个岛上只有我和你吗？”

    “是的。”

    “你白天都去哪里了？”

    “杀人。”

    龙面无表情，好像在它眼里杀人就等于遛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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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伊冯的瞳孔骤缩，她轻轻摇了摇头。恐惧在膨胀，几乎要吞噬掉她的理智，忽然一阵冷冽的夜风吹过，把她从巨大的绝望中剥出来，她狠狠地打了个哆嗦，风冷得有些刺骨，她下意识抱住手臂。她的内心深处像一汪黑色的海，从海底缓缓浮出巨大的恐惧，名为龙。

    那些美味的糕点，醇厚的热汤，各种各样的玩偶，还有那本书，《魔法公主和她的守护骑士》，这些都是从人类那里掠夺来的，甚至包括她。

    伊冯的心狂跳起来。

    龙低声说，“你在恐惧。”它的语调优雅低沉，像歌吟的诗人。

    伊冯没有说话。龙能听见她的心跳声，能嗅出她的情绪，她的回答根本不重要。

    她害怕龙会杀了她，尽管龙说过它不会杀了她，但是这完全不是一回事。她的性命捏在别人手里，只能仰仗他人，龙如果改变了主意，她就会死，甚至没有还手的余地。人在龙的眼中，就像人类眼中的蚂蚁，一个手指都能碾死。

    龙俯卧在地上，仰起脖子，闲适地望着海面。黑色的海浪在他们脚下翻涌，风声和潮声此起彼伏。

    “你不相信我说的话。你觉得我会杀死你？”

    伊冯不敢回答，她在啜泣，泪水像坏掉的水龙头，不停地流。她慢慢蹲了下来，抱住自己的手臂，任由泪水从脸颊上飞快划过，掉进草丛。她不知道这么做是否会激怒龙，可她一时也顾不上了，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铺天盖地的恐惧扼制了她的呼吸。

    她只是一枚棋盘上的棋子，任人摆弄，圣梅西亚用她来换取龙的力量，这真是天大的好事，龙是难讨好又喜怒无常的暴君，龙的承诺比任何东西都更珍贵……但是谁会关心棋子呢？只是一枚小小的棋子而已，被吃了也没关系，还有更多的棋子。

    巨龙缓缓俯下身，它的脖子实在太长了，必须要垂下头才能看到她的脸。

    “伊冯，只要你不逃跑，我就不会杀了你。如果我杀了你，那只有一个原因，就是你违抗了我的命令。”

    伊冯哭得头晕脑胀，她的视野摇晃起来，“可你为什么要抓走我？为什么不是别人？”

    龙沉默不语。

    这几天里，她已经不是第一次问这个问题了，可每次她问起来，龙就会冷冷地转过头，拒绝和她谈论这个话题。或许它也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送给龙的人类是国王安排的，只是正好选中了她，一个被救贵族收养了十年的孤女，反正她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亲人，不会有人为她感到惋惜，也不会有人想来救她。

    从一开始，她就被决定要献给龙，她是最适合的人选。

    凌晨最漆黑的时刻，阿米特隆陷入了梦境，而在中枢宫殿的地下深处，密室里所有的灯都被点亮，国王正在此处会面远道而来的贵客——一位神秘的魔法师。

    深埋底下的档案被提前准备好，这些文档属于国家的最高机密，没有任何备份，只有最简单的纸面记录。看守档案室的人不是普通的看门人，他的大脑里记着上万个人名，以及他们的档案的存放位置，当国王需要翻阅资料时，他可以迅速找到它们。

    今晚国王翻阅的是级别最高的机密文件，同属于这个级别的档案不超过十份。

    伊冯·法森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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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性别：女

    种族：人类存疑

    出生日期：不明

    亲属：亲生父母不明。由斯沃德家收养，监护人迈瑞肯·斯沃德，丽雯·斯沃德。

    居所：阿米特隆南威丁庄园

    吟咒经历：

    2384年7月11日，第一次开口说话。

    2385年4月2日，第一次吟咒，长度为一个咒文，地点为南威丁庄园。

    2386年11月20日，第二次吟咒，长度为两个咒文，地点为南威丁庄园。

    2391年6月1日，第三次吟咒，长度不明，地点为南威丁庄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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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393年2月17日，第四次吟咒，长度为三个咒文，地点为阿米特隆初级学府。

    2394年4月6日，疑似第五次吟咒，地点为班登酒巷。

    记录到此为止。埃伯尔·梅西亚揉揉眉心，那张逐渐开始衰老的脸上露出烦躁。站在他身侧的老人接过国王手中那份单薄的文档，出乎他的意料，里面只有一张纸。他扫过那几行字，和国王相反，他兴致勃然，似乎非常高兴。

    负责资料更新的人是圣梅西亚的国王卫队总队长，他此时深深低着头，盯着地板。

    国王问：“这份资料过于简洁，吟咒内容是什么？”

    总队长如实回答：“没有记录。”

    埃伯尔顿时大发雷霆，挥手把其余的文件摔在总队长的脸上。吟咒内容不明，如此重要的内容缺失了，的确是非常不合格的记录。

    总队长立刻单膝下跪，请求国王息怒。

    老人拍了拍埃伯尔的肩，愉悦道：“你不必苛责他，人类听不懂吟咒的内容，自然无法复述出来，这个内容缺失是必然的。”

    国王摇了摇头，“不是这样的，你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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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于这份资料，我不懂的还多着呢。”

    老人须发全白，面容衰老得像失去了水分的叶子，枯蔫腐朽，但他精神奕奕，看上去比埃伯尔这个中年人还有活力。他穿着破旧的黑长袍，简陋得像街边要饭的老头子，丝毫看不出魔法师的尊贵和神秘。

    老人指着文件，“我倒是比较好奇，她是如何炸毁一个酒巷的？人类能施展出这样的魔法吗？多少个咒文才能达到这样的效果。十个？二十个？”

    埃伯尔摇头，“我们已经派人调查过了，事发地点没有大规模咒文发动的痕迹，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

    “我得亲自去看看。毕竟这次事故直接导致龙带走了这个人类，不是吗？”老人狡黠地笑笑。

    “当然可以，那条酒巷我们还保留着事发现场，没有任何人进去过，相信在那里您可以得到一些答案。”

    老人又翻了翻架子上其他资料，里面无一不记录着圣梅西亚国度内，使用过咒文的人类。他们当中有的是已知的魔法师，具有无上的魔力，享誉绿石；有的是穷凶极恶之徒，早已被国家流放出境；还有的是安分守己的公民，安稳地生活在这个国家，他们很早就放弃了使用魔法的权利。

    有些古怪。

    这些资料围绕着咒文的使用时间和地点，人们想要探究咒文和魔法的联系。护卫队只是在被动地记录下这些事件。针对伊冯·法森特，更像是从一出生开始就在观察她。明明第一次使用咒文的时间是2385年，为什么还要记录更早的事项？说话，这有什么稀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