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习得X无助 (第1/1页)

    宋宇站起身，说：“杨惠已经联络了周嘉萱，对方愿意帮这个忙。明天晚上你和她见一面，到时候杨惠安排的媒体会远距离拍几张照。”

    他的目光在宋怀凌身上停留了一下，然后既似建议又似警告地说：“明天和周家小姐表现的亲热一点。既然是你自己惹出的麻烦，就请自己好好处理干净，不要再为了你个人的儿女情长影响到整个公司。”

    他转身离开了会议室。

    宋怀凌看着他的背影，突然感到这一切都非常可笑。

    他拼命地工作，要求自己在极短时间里达到别人许多年才能达到的高度，为的是能让大家知道，他不是一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二世祖，他对得起自己的职位，对得起大家的要求和期待，他能在寰宇立足，靠的是他真正的能力。

    然而如今他突然发现，其实他能不能留在寰宇，根本不取决于他的能力，而是取决于宋宇。

    只要宋宇想让他留，就没人能让他走——哪怕他真的就是个百无一能的纨绔子弟。

    多可笑啊。

    自己之前的所有努力，都变得可笑又毫无意义。

    他推开门走出了会议室。

    亮堂宽敞的办公区，一排一排的工位，黑压压的人群。

    每一位见到他的人都微笑着和他打招呼。

    他们听着他的话，遵从他的指令，客气讨好地对待他......但事实上，他们真正畏惧和尊敬的却并不是他，而是那个站在他身后的人。

    宋怀凌看着这一张张充满笑意的脸，突然觉得他们非常陌生。

    他认不出这些人是谁，看不清他们真正的表情，不知道他们口中的“宋总”到底叫的是谁。

    甚至连他自己是谁，都变得模糊。

    然后他又发现，他究竟是谁其实根本不重要。

    宋宇希望他是老实听话的狗，郑兆峰希望他是遭人厌弃的丧家犬，寰宇员工希望他是能带大家赚钱的印钞机......没人在乎他真正是谁，大家在乎的是他能不能成为他们需要的那个人。

    他在冷藏柜里找到硅胶冰格，里面只剩两块冰。

    他把冰格拿回办公室，在沙发上坐下。冰块冻得太结实拿不出来，他用食指的指甲卡住冰块边沿用力抠。

    冰块锐利的边嵌在他的指甲下，将他的指甲盖反向拉起，他越用力，冰就将指甲拉得越紧。

    宋怀凌咬住嘴唇，把中指也卡进冰格里，用两个手指一起更用力地抠动。

    他的指尖被冻得通红，甲床刺痛，但他仍然继续撬动冰块。

    出来，出来，出来。

    为什么不出来？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它生来就该在这里吗？它生来就该被困在这里动弹不得吗？

    凭什么？

    凭什么！

    出来！出来！

    冰块纹丝不动。

    他愤怒地将冰格摔出去，冰格砸在办公桌上，发出巨大响声。

    冰块跌出来，落在地毯上，其中一块弹了一下，掉到他脚边。

    他看着那块冰，耳朵嗡嗡响。

    “咚咚。”办公室的门急促地响了两下。

    宋怀凌：“进来。”

    门被迅速推开，张舒亚出现在门口，表情有些紧张：“宋总，我刚才听到你办公室里有一声很大的响声，发生什么事了？你不要紧吧？”

    “没事，”宋怀凌弯身拿起冰块，然后极其熟练地把它抛进了垃圾桶，说，“东西掉了。”

    张舒亚：“这样啊。”她目光突然定在宋怀凌手上。

    宋怀凌转头看她：“怎么了？”

    张舒亚轻笑：“你也玩过网球投框，是吗？”

    宋怀凌愣了一下。

    “网球投框”是一个很多抑郁症人士都会玩的小游戏。玩家准备一个桶，然后站在适当距离处，将网球逐个投进桶里。由于在游戏过程中，玩家的注意力会全部集中在投球上，从而可以专注在当下，不去回忆过往，并且从中获得一种控制感。

    宋怀凌和张舒亚四目相对，像突然对上了暗号，达成一种微妙的默契。

    宋怀凌：“看来你也玩过。”

    张舒亚转身轻轻关上门，又回过身来，笑道：“是呀，玩了两个星期，但我运动细胞不发达，怎么练都没进步，直接把我给气得更抑郁了。”

    宋怀凌：“真可惜，你应该坚持一下，这个对缓解无助感很有效。”

    张舒亚看了眼冰块，目光又移到他手掌上的绑带，说：“你现在感到很无助是吗？”

    宋怀凌的动作顿了一下，摇头：“没有。”

    张舒亚继续说：“你觉得无论自己做什么都无法改变结果，你无法掌控你的人生。”

    宋怀凌重新看向她，有点诧异又有点意料之中。

    张舒亚笑：“我毕竟是过来人。患抑郁症的人大部分都会有习得性无助，我曾经也有。”

    她顿了一下，说：“你知道吗？其实一开始游经理对你完全不感兴趣，我第一次帮你去问他晚上有没有空的时候，他脸上写满拒绝，连你送的那杯咖啡他都不想收。”

    宋怀凌挑了下眉，不知道她为什么说这个。

    张舒亚：“如果之后你没有再主动找他，你们可能永远不会开始，是你的主动让你们能发展到现在这样。”

    她看着宋怀凌：“你看，你的行动，改变了你的人生。你现在对自己的生活并不是完全无能为力的。”

    宋怀凌看着掉在桌脚下的那块冰，说：“但也因为我接近他，他陷入了麻烦。”

    “麻烦？你确定吗？”张舒亚，“我怎么觉得游经理比以前更开心了。”

    宋怀凌不置可否：“他本来就是很容易开心的人。”

    张舒亚摇头：“不，你错了，其实他不是容易开心，而是他有一个完善且坚固的内心世界，他的内心不容易受外界影响。”

    宋怀凌不是很理解她的话，张舒亚说：”你看，他对所有人都友善又大度，即使现在有一些他曾帮助过的人在排挤他，但他对那些人的态度依旧没有改变。他不会因为别人‘恶’，就把自己也变得‘恶’。无论别人怎么样，他都继续做着自己想成为的那种人，不被他人动摇，不受外界干扰。“

    宋怀凌许久没说话，他回想起之前运营经理阴阳怪气，他和游千帆谈及此事时，游千帆表现得毫不在意。

    不是那种刻意装出来的不在意，而是真的不在意。

    张舒亚：“等他有空的时候，你们好好聊聊吧，我相信聊完之后你会发现有些事其实和你想的不一样。”

    她走到办公桌旁，弯腰捡起地上的冰块。冰有些溶了，在她手心化出一点冰冷的水。

    张舒亚把冰块伸到宋怀凌面前，说：“你看，虽然过程很艰难，但冰块最终还是出来了，不是吗？”

    小小的冰块躺在她手里，剔透，晶莹，折射着太阳的光，璀璨得像钻石。

    宋怀凌看着冰块，上面亮亮的光照进他的眼睛。

    他把冰块拿起来。

    cao，好冷，原来冰块这么冷，傻子才捏它。他抬手将冰块扔进了垃圾桶。

    张舒亚笑出声。

    宋怀凌捏了捏手心的水，说：“我最近状态很不好，很难集中注意力，你帮我把那些非紧急且不太重要的工作往后推一下。”

    张舒亚：“好。”

    张舒亚离去后，宋怀凌捡起硅胶冰格，他把东西拿在手里看了一会儿，拉开桌子抽屉，随手扔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