规矩_郑氏明芳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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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氏明芳 (第1/1页)

    江鱼梦到自己被一个怪物追赶到了悬崖边上,他想使出异能攻击它们,他有全系异能,末世最开始,他只有一个治愈异能,是基地里唯一的治愈系异能者。那时流传着一个说法,吃了某种异能者的血rou就会拥有他的异能。那是一群高位者,说着冠冕堂皇的话,他毫无防备地救治他们,却遭到了他们的毒手,打头的是那个女人,他的母亲,他不愿意叫她mama,她不配,她用他换回来的物资为他做羹汤,看他吃下,看他被那些人一刀刀削rou削骨……

    她为了什么呢,只为了让她的丈夫成为基地的掌权者。那是一场交易,充满了背叛、贪婪、疯狂,他是交易的筹码,他们饮着他的血、啖着他的rou,在他森森的白骨旁边欢呼、庆贺,他们没有获得异能,却不再惧怕丧尸的啃咬。

    他们如此贪婪,用他的血rou与其他基地换取粮食、枪支、弹药,最后他们盯上了他的晶核,最有名的脑壳医生被请来,他们要破开他的头颅,手术刀落下的那一刻,“砰砰砰”,吃过他血rou的人全都爆炸了,他们的异能汇聚到他的身上,他拥有了全系异能,成为世上最强大的力量者,没有人可以再伤害他,只要他使出异能,那些追赶他的怪物就会化成血雾。

    江鱼如此笃定,他回头,出手,那怪物却化作了他mama的模样,妇人滢滢泣泪,满目哀伤,伸手将他……推了下去。

    下面是堆叠如山的丧尸,张牙舞爪地嘶吼着。

    “啊——”

    江鱼惊坐起来,浑身被冷汗湿透,梦里的失重感让他一阵阵心悸。

    “少爷……”

    他娘站在牢房门外,温柔地看着他,那柔软而满含担忧的声音驱散了天牢的阴寒。

    “mama。”

    江鱼把那个古怪的梦抛到脑后,“您怎么来了。”

    他娘小心翼翼地看了眼旁边的江重山道,“侯爷,可否让奴婢单独和少爷说两句话。”

    江重山离开,他娘伸手摸着江鱼脸上的伤,突然打了他一耳光,“鱼儿,为什么要这么做,他是你父亲啊,你怎么能……”

    “弑父”两个字她没说出来,江鱼却懂了,妇人的力气很小,一耳光力道远远比不上江重山打的,江鱼却觉得这一耳光比之前那几十巴掌都要痛,痛得他心都抽了一下,忍不住反问道,“您觉得我对他下了手?我说我只是想替他拔刀您信吗,我说是我救了他您信吗?”

    妇人闭了闭眼,眼泪落下来,“你是我身上掉下来的rou,没人比我更了解你,别人道你年纪小不懂事,拔了侯爷的刀,我却知你是故意的,你想他死是不是,我早该想到的,你早就想离开这里,没了侯爷就没有人能再阻拦你,我知你天生灵秀,却没想到你心肠这样歹毒,夫子教你三纲五常,你都学到狗肚子里了吗,且不说他是你生身之父,就是两旁外人,你怎么能下手,你这个畜生不如的东西,我真害怕,有一天若是我也挡了你的路,你会不会也对我下手……”

    担心别人听到,她的声音压得极低,但每一个字都清晰地传进了江鱼的耳朵里,如一把把开了刃的利剑插进他的血rou里,刺的他全身无一处不痛,痛得不能呼吸,他试图解释,“我没有想害他,他的刀若不及时拔出来,会有性命之忧。”

    “你怎么知道?那么多太医都没看出来,难道他们的医术不如你一个小孩子吗?”

    “我……”

    前世的事太荒诞,不能说,说了又有谁会相信,事到如今,自己居然百口莫辩。

    妇人失望地摇头,“言足以饰非,智足以拒谏。鱼儿,聪慧不是这么用的,有时候我宁愿你是一个愚笨的小孩,也好过仗着几分聪明为非作歹。”

    “所以你已经认定我是一个坏孩子了吗?”

    妇人顿了一下,“……无论好坏,你都是我的孩子,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侯爷用虎符换了你一命,你要记得他的恩情,我们母子俩欠他良多,你以后好好做人,报答侯爷和侯府……”

    江鱼失望地看着她,原来她从不曾相信自己的孩子心地善良,又或者比起自己这个儿子,江侯爷在她心底更重要。多么相似的场景啊,江鱼苦涩一笑,或许自己天生没有亲缘,两世强求,才落得如今的下场。

    不想再听他娘说那些锥心之言,他道,“mama,我累了。”

    妇人望着他疲惫而淡漠的眼神,心里生出一些不安,却又坚信自己没有做错,男儿立世,忠孝为先,一个不孝之人,必为世所不容,鱼儿现在不懂事,等他长大了就知道她的良苦用心了。

    妇人走出去,看守牢房的衙役都避了出去,江重山一个人面墙而立,不知道在想什么。

    妇人在他身后跪下,开口道,“侯爷,流放路途遥远,奴婢斗胆请您派人护送他上路。奴婢知他犯下大错,罪有应得,但您也不无辜,他是您的血脉,养不教父之过,当年是奴婢为了从青楼脱身算计了您,您可以杀了我,却不该迁怒于他。他是个好孩子,一出生就知道体贴我这个娘亲,怕我被责罚,饿得再厉害也不哭,两岁就懂得心疼我手上的冻疮,三岁便知道为我敲开管事麽麽的门求药,若不是这样也不会闯到您的院子里去,被您百般苛责,每每看到他身上新伤覆了旧痕,我心如刀绞,却告诉自己您是他父亲,您在教导他,您是为了他好,他第一次和我说想离开这里,我打了他一耳光,我责备他,父为子纲,他必须得臣服您、顺从您,可是我忘了挨打的不是我,受痛的不是我,我忘了他才七岁,他才七岁啊,大公子七岁的时候在山庄避暑,三公子只比我儿小一岁,现在在奶娘怀里撒娇耍泼,而我的孩儿为奴为婢,满身伤痕,想见我一面都要偷偷地似做贼一般,他做了错事,他有错,我有错,您更有错,奴婢不敢求王爷善待他,只求您看在我们曾指腹为婚的情分上,保他平安长大,奴婢愿以卑贱之躯偿还当年的罪孽!”

    妇人留恋地回头朝牢房深处看了一眼:鱼儿,娘不求你功成名就,但愿你俯仰无愧,做一个正直豁达之人,一辈子开开心心,娘会在地下保佑你的。

    她闭上眼,以誓死如归的决然撞上了插着火把的石柱灯台,江重山听到动静,回身拉她,却晚了半步,“砰”的一声,江鱼的心跳漏了一拍,他站起身扒着牢门上的两根木柱,扯长了脖子往外面看,只看到黑黢黢一片。

    鲜红的血慢慢滑落下来,江重山揽住她,“明芳,明芳……”

    郑氏明芳,前太子少保之女,其父教唆太子谋反,举家男丁被斩,独女没为官妓,曾与江重山青梅竹马,指腹为婚。

    已经许久没有人叫过她的名字了,郑明芳一阵恍惚,最后道,“不要告诉鱼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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