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凌 (第1/2页)

    02霸凌

    钟易鼓了鼓脸颊，看着手里皱巴巴的纸团，敛着眉思索。纸条用的是学校里发放的统一用纸，颜色灰白，纸质粗糙，唯一能够引起他怀疑这并非陈柏所写的有力证据便是这段话刻意收敛却依然显得飞扬跋扈的字迹。虽说字不一定如其人，但他有股直觉，陈柏不是会写出这样一幅字的人。

    “老大，下午体育课跟不跟我们一起踢足球？”以赵焱为首的几个“班级特殊分子”再度人高马大地凑了过来，钟易不知道他们为何固执地叫自己作老大，也当面拒绝了他们很多次，奈何这些人依旧我行我素，说什么一声老大一生老大，钟少爷你就放心吧，我们以后肯定只会唯你的命令行事。这些人在这个班级显得格格不入，有时会顶撞老师，有时又会议论起女生，说这个怎么算得上校花啦，那个身材不太好胸有点平，三班那个神颜听听得了，她还没钟少好看呢。钟易不想和这些人多费口舌，见管不住他们非要管自己叫老大的嘴，只得相信起朴素的善恶价值观：人都应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我没做的事就是没有做。他们以后如果惹出什么债来，债主总不会无理取闹到真要我帮着还吧？索性也就由着他们去了。今天被他们这一番邀请倒是再度提醒了他，钟易摇了摇头，依旧和他们划清界限，说你们去吧，我踢不好足球，就不和你们一起玩了。

    他没敢泄露出一丝一毫的“体育课不许约我，因为那时候陈柏要和我表白。”的前兆。

    “哎，柏哥，体育课打篮球去啊，方元早就说要跟你交一交手了，非要说他这此三分球肯定能投得比你多。”孙灵显站在门口冲陈柏招了招手，嬉皮笑脸地邀请陈柏。“元儿说他上个月就开始跟你念叨了，还跟我炫耀说上周末你就答应他了。这次肯定能等到你来。”

    陈柏走到教室门口和他碰了个面，片刻后就回到了座位上。钟易刚抬起头看他，就听见孙灵显一句哀嚎震彻楼道：“为什么啊你除了我们哪里还有约了，不是柏哥你说实话是不是什么小美人给你下迷魂药了，不然的话我不信我不信啊啊啊啊……”

    他走进门的一瞬间对上了钟易的眼睛，钟易不知道怎么的，率先有些心虚地低下了头。

    瞥过一眼门口后，他悄悄盯起了陈柏的后背。陈柏居然也会拒绝他的那两位朋友，钟易想，他虽然来到这个班不久，但已经看得出来陈柏和这两位朋友算是亲近，虽然陈柏看起来性子冷淡，但以往这两个人约他一起去做些什么的时候他倒是鲜少拒绝。这次怎么就……钟易想陈柏是真的要和我表白吗？他居然愿意为了我拒绝他的那两位朋友。

    赵焱几个人也恰好笑嘻嘻地离开，留下一句“那老大体育课也要玩得开心啊”后，上课铃便响了。

    临上体育课前钟易去洗手间洗了洗手，擦了把脸。他看着自己用空了几张的纸巾包，回到教室后又拿了包新的深蓝色纸巾出来——如果陈柏是真的想要和自己表白，如果自己到时候真的看到了陈柏，如果自己到时冷静而坚定地拒绝了陈柏，陈柏会不会哭呢？这包纸巾就留着给陈柏擦眼泪吧。如果陈柏没有哭，那就当作是我给他的赔罪吧，以后可以让他擦一擦嘴。

    该去上课了。

    花香浮动，空气清新。钟易踩着鹅卵石走近小花园时却听到一阵闷哼声，好像有人正在承受着极大的痛苦。除此之外还有一阵叫骂声，拳打脚踢声，运动鞋踢到腰背处时闷闷的声响，种种声音交织着响起，堪称丑陋的事物偏偏夹杂着香气。钟易被吓坏了，他捂着嘴巴想要悄悄地离开这处充满着甜美气息的霸凌现场，想要赶紧去找保安或老师救一救那个被打得很痛的少年，可他就在即将转身离开的瞬间，一个最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名字出现了。

    一个人说：“你问我们为什么要揍你，当然是因为我们的老大看不惯你。因为钟易，很讨厌你啊。”

    钟易倒吸了口气，冷不防踩断了一根枯枝，在这样的场景中发出不小的声响。

    “哟，老大，来验收成果了啊。”赵焱抬起头，露出了一个堪称天真的笑容。钟易看到他前不久刚在班里炫耀过的球鞋重重碾过了地上人的手指，发出了一阵令人心痛的声响——“你说你早就看陈柏不顺眼，没事，我们帮你收拾了。”

    一阵大笑声再度响起。

    钟易快要吓坏了。

    他不忍地看向地上的陈柏，看起来总是那么游刃有余，那么温和而冷淡，那么不可亵渎的陈柏，此刻正在泥土中沉默地趴伏。他的眼镜上沾了不少的泥点，此时已经不在他的鼻梁上了；他的手背也出现了一道又一道树枝的划痕，原本洁白的校服也沾满了一个个脚印。可他在钟易的面前却一直沉默着，仿佛只有疼痛在随着呼吸轻轻而不容忽视地起伏。钟易小心翼翼地蹲下身，一时间不知道该从哪里碰他。施暴者已经走了有一会了，可陈柏还是没有动作。就这么安静了几分钟后，陈柏忽然曲着腿翻了个身，仰面躺在地上。

    钟易随着他的动作挪了挪位置，只是照旧蹲在他腰侧，没有起身。

    “他们是叫你老大么？”

    陈柏的声音忽然响起。

    钟易本来已经把头埋进了膝间，心想等陈柏愿意动了自己就扶着他去医务室。他不知道陈柏会不会不愿意让自己看到这样的他，只因为他有预感一般同龄的男孩子不会喜欢别人看到自己脆弱的模样，于是便安安静静埋下了头，不出声地陪着陈柏。没想到陈柏第一句话既不是让自己扶他起来，也不是让自己跟他去医务室，而是先问了一句赵焱他们是不是叫自己老大，这叫他怎么回答？

    “是，他们是叫我老大。不过……”

    “嗯，我知道了。”

    钟易看着陈柏屈起只手臂，右手背覆上了眼睛，只露出一截冷淡的下巴与平直的唇角，不知道怎么，他觉得陈柏有些漫山遍野的难过。他不敢再往下解释，怕让陈柏更心痛更心烦。于是只是干巴巴地“哦”了一声，然后半蹲着伏着身子挪到了陈柏的脑袋边，问了一句“我可以捡一下你的眼镜吗？”

    陈柏盯着他的脸，目光有些幽深，也不说话，只像是一瞬间下定了什么决心。这副模样称得上有些可怖，但钟易猜想这是他离开了眼镜，双眼暂时对不上焦的缘故。见陈柏目光沉沉地盯着自己的嘴唇，他又猜这是由于陈柏的度数太深，因为看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