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意 (第1/2页)

    01中意

    “钟意，我好中意你。湖边花园那处蔷薇花丛，上体育课之前，我们见一面吧。”

    “有些话想要当面对你说，我会在那里等你一节课。”

    纸条上的字迹有些凌乱，从前面一个个座位跳过，小小的纸片传到钟易这里来时已经有了些皱褶。钟易本不想多管，想着赶紧传给下一个人，任他们是约架还是约饭，林北一中的一班始终不曾和自己有什么真正的联系。没成想写纸条的人似乎早就料到了他这么想，纸条上方“给钟意”三个大字无辜而直白地告诉着整个一班它真正的目的地。

    钟易微微皱了皱眉，见讲台上数学老师的探询的目光传过来，立刻悄咪咪地把纸条掩盖在了试卷下。后面几排似乎有不屑的“嘁”声传来，钟易不明所以地回过头，那几个刺头又对他露出热情到有些讨好的笑了。

    这很不寻常。两周前钟易进入林北一中，因为顶着“新建的体育馆就是钟家捐的”名号，他感受到自己正在被新环境的同学们有意无意地疏远。不是很直接的拳脚相加，也不是劈头盖脸的冷嘲热讽，只是整个校园似乎并没有什么人想要和他真心做朋友。钟易不止一次在走进食堂端着餐盘刚刚落座后，发觉出自己一坐下，整张桌子的其他人似乎都安静了。每一次似乎都是这样，每一次都是。

    他们挤眉弄眼，原本谈论得兴高采烈的NBA球星的话题戛然而止，他们会露出“你懂的”的微笑，有的人的吃饭速度会陡然加快，临走前和朋友勾着肩搭着背，远处的空气中隐隐约约传过来几句“小少爷”“他懂什么”“傻子一个”的声音……钟易慢吞吞地扒着米饭，心想mama都只是说我和其他孩子不一样，我只是慢一点，除此之外没什么不一样的。或者说哪怕不一样，连爸爸都说过那是因为我是最特殊的，我怎么就成了别人嘴里的傻……

    对面突然传来一声轻响，钟易抬起头，这才发现原来餐桌上还有一个人没走。只是这个人全程太安静，他才会误认为连他也是那些小鸡人中的一个小鸡人，词条来源如下：钟易记得三年级的他看到过一本儿童杂志，上面有一句“那群幼儿园的小朋友看到他们的爸爸mama进了门，终于不敢再乱叫了，几个小萝卜头像是小鸡仔一样，慢慢地将头低了下去，彻底安静下来。”的描述。从此钟易对符合这幅场景的每个人冠之以同样的代称，决定对他们以相同的三年级的长辈看待幼儿园晚辈的态度一视同仁——于是统一称呼为小鸡人。

    这个人不光不爱说话，吃饭的时候都没有发出什么多余的动静，只是在刚才收拾餐盘站起身时，把筷子“嗒”的一声放好在了餐盘上，好像在用这样一个声音告诉同一张餐桌上的钟易——“我吃好了”。直到钟易看到这个人起身，他这才发觉这个人不光和小鸡人的突然沉默不一样，他站起来的样子似乎也比那些小鸡人更高，更清瘦，更不可冒犯。如果是这样的话，该怎么给这个不一样的人做一个区分呢？钟易想，叫他大鸡人？好像怪怪的。叫他大鸟人？似乎也不太尊重。钟易还在这里神游天外没想个明白呢，对面男生的身影突然顿住了，他问钟易：

    “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陈柏已经被他盯了有一会了，这句话如果是对别人提起，要么是真的好奇以至于开口询问对方，要么一种社交上的点到为止——通常这代表着一种淡淡的不耐烦与敌意。可今天在这里，陈柏在这张餐桌上沉默了这么久，也倾听了这么久，听到那些人挂着一脸笑地来和对面搭话，听到对面尽管不想理却还是皱着眉认认真真地回答。与其说他是想单纯告个别，倒不如说是他想要在离开前和这个人说上两句话。对面的男生名字叫钟易，短短一个星期，这个名字在整个林北一中的已经算得上是无人不知无人知晓了。任凭陈柏再是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性子，门前竖着五个彩环的体育馆也在向林北一中的学生们昭示着这位有时显得笨悠悠的转学生的存在感。陈柏听说过，有人曾经在私下里公开提议，不如把那个体育馆就叫做中意馆，以后看上谁了，悄悄带进馆里，用不了两个小时，肯定是你中意我我中意你，我好中意你啊bb你知不知……

    这话或许那些刺头们也提过吧，或许他们同样拿钟易的名字与家世做过笑料与谈资。

    刚才那几个刺头勾搭着离开的时候，陈柏不知怎么的，突然分了分心神，吃饭的速度也慢了下来，开始不动声色观察起那名转学生的反应——哦，他鼻尖那里有颗小痣，刚刚恐怕在它主人都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皱了一下；他嘴巴看起来很红，明明吃的菜很清淡，嘴唇怎么会红得要命；他的睫毛很长，长到有些下垂的模样，陈柏依稀觉得这样的睫毛多半是一两岁的小宝宝在长。这个乖乖仔还不知道自己的整张脸早就被人从上到下地审视了一遍，还在那里无忧无虑地啃着一块小小的粉蒸排骨。陈柏看着他若隐若现的牙齿和舌尖，突然觉得自己应该喝些水，而这里没有他的水杯。

    于是他冷不丁地开了口。

    “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食指轻轻扣了扣桌面。

    “没，没有。”钟易像是突然被他吓到了，低眉了一瞬，随后意识到他是在和自己说话，抬起头来乖乖直视着陈柏的眼睛。这动作别人做起来或许还有一丝挑衅的意味，可钟易的眼睛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