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色的雪_39 月华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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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9 月华 (第1/1页)

    赵明堂觉得自己现在像个痴呆,一米八几的大高个围着一个小兔子饭单,缩在这个实用空间三平米不知道有没有的小厨房里择香芹,而陈可心正坐在他身边的梯凳上悠哉地剥毛豆子。

    一站一坐,皆无话可说,陈可心是真的没话说,赵明堂是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说什么。他实在没想到自己来送个馄饨,能正好遇到陈可心。

    “……画廊今天不开门啊?”

    陈可心随口应了一声,好像太敷衍了,又补充了句:“今天礼拜一,本来也没什么客人。”

    赵明堂点了点头,把一根叶子丢进塑料袋,回头看了一眼客厅,老太太在看电视。

    “你怎么想到来看她?”

    陈可心想了想,用同样的话回复了他:“你怎么想到来看她?”

    “我?”赵明堂自嘲似的笑了一声,“我作恶多端,良心不安。”

    他这话半真半假,弄得陈可心不知道怎么答,只好继续剥毛豆。

    赵明堂瞥了他一眼,心说这小歪现在还清了债不得了了,你不说话,他一句也不愿意跟你多讲,算起来自己还是他老板。

    “快到结账的日子了啊,你那个画廊业绩怎么样,不要倒贴。”

    陈可心有点无语,冷笑了一声:“我业绩怎么样,赵总会不知道吗?”

    好么,连先生都不叫了,直接叫赵总。

    赵明堂忽然把香芹丢了,两手撑在洗手台上,缓缓扭动了脖子,看向陈可心,又是那种熟悉的压迫感,像抽真空一样把陈可心身周的空气压缩殆尽——陈可心忽然觉得自己是有点飘。

    他被赵明堂看得不舒服,悄悄想动一动转过身去,稍微背对赵明堂一点,谁知道被赵明堂喝住了。

    “不许动。”

    陈可心不敢动了。

    赵明堂满意地勾了一下嘴角,扭头继续抓起香芹,择菜。陈可心如临大赦,继续低着头剥自己的毛豆子,头有点混沌,心想何必去招他,自己又不是对手。

    两个人总算达成默契,谁也没再说话,安静弄菜,很快就端正好了,赵明堂便解了饭单叫老太太进来做饭。

    老太太很开心,咧着嘴笑着进的厨房,嘴里还念叨着:“弄好啦?这么快啊?哎哟,好聪明。”

    陈可心嗔怪了一句:“老做了,什么聪明不聪明。”

    老太太满意地看了看塑料小篮里的毛豆子,又端详了砧板上香芹,确定都没什么问题,便点点头:“好了,你们两个去看电视吧,做好了吃饭。”

    就这么被明明白白安排好了。

    陈可心想了想跟老太太讲:“外婆,我出去买瓶饮料喝。”

    “外婆,我也去。”

    陈可心莫名其妙地回头看了一眼赵明堂,但还是很给面子地说:“那我多带一瓶回来吧,省得两个人去了。”

    赵明堂抓起他的手就往外走。

    “外婆,我们一会儿回来啊!”

    陈可心一直被他从三楼拖到一楼,一直挣不开他的手,还得小心自己被绊倒,果不其然最后一级台阶,他没下稳,眼看就要摔出去——

    他两只脚脚尖虚虚点在台阶上,整个人向前倾,被赵明堂稳稳抱在怀里,陈可心一下子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仿佛能幻听见自己和赵明堂的心跳一前一后蹦跳的声音,简直像两个不顾他死活的小人蹦跶在他的心上。

    他火速推开赵明堂,用力之大,弄得赵明堂往后退了两步,瘦弱点的直接要被他推倒。陈可心低着头一声不吭地逃走,擦肩而过之时,被赵明堂发现他耳朵尖是红的。

    何止耳朵尖,其实掌心也是烫的——隔着衬衣碰到姓赵的胸肌了。

    赵明堂笑眯眯地跟在他身后,两手插在西裤口袋里,走路还有点飘,他一会儿凑在陈可心的左边,一会儿凑在陈可心的右边,袖子卷到手肘,裸露出精瘦有力地小臂,陈可心瞥见了,更心虚了。

    两个晚上,毕竟忘不掉。

    “做啥,不好意思啊?不就抱一下?”

    赵明堂此刻放松得不得了,活像十几岁每天在街上遛的小流氓胚子,专门逗小姑娘。

    陈可心当然不可能告诉他是因为想到两个人那档子事,只好说:“没有,绊了一跤,心慌了一下。”

    说者无心,听者有心,赵明堂当真了,拦住他不让他走了,陈可心不知道他什么意思,周旋间忽然被他捉住一只手拉到怀里紧紧抱住了。

    如果真有晴天霹雳,也许就是这个效果了。陈可心木呆呆的,勉强给自己发动指令动了一下,很快又被赵明堂压回怀里贴得更紧,两个人都只穿了一件衬衣,胸贴着胸,挤得足够紧。陈可心听见赵明堂的低沉的嗓音在自己的耳边响起,微烫的呼吸喷薄在他的耳畔。

    “别动,听听心跳。”

    ……

    ……

    ……

    “……听好了吗?”

    赵明堂放开他,陈可心却没有抬头看他,微微垂着头,避免目光相接,可赵明堂迟迟不说话,他便忍不住抬头,结果看见对方嘴角挂着一抹玩味的笑容。

    陈可心一句脏话堵在胸口,推开他自己走了。

    赵明堂在他身后喊了一句:“一起走啊!”

    陈可心真不想理这只大尾巴狼了。

    到了晚餐,这两个人更没话讲了,主要是陈可心不想讲话,闷头吃菜,倒是赵明堂跟老太太聊了两句。

    赵明堂给老太太夹了一筷子香芹炒豆腐干,随口问道:“外婆,实在不好意思,丧事那天没来,都办好的吧?”

    那天是周密代替赵明堂来的,经手了全部的程序以及费用,老太太一开始要拒绝,搞不过周密手速快,全给付清了。老太太哭着千恩万谢,说陈非有他们这样的朋友是他的福气。周密笑得很勉强,说是应该的,而陈可心只是一言不发地看着,送了陈非最后一程。

    自然,老太太不知道陈非碰毒的事情,这件事是赵明堂做主,叫他们有什么事暗着查,不要再去折磨老人家了。

    老太太回想起当日种种,点了点头,叹了口气说:“非非从小没有怎么享到福,虽然……虽然是这样的事情走的,总算体面了身后事,我……”

    老太太讲讲又有点想哭,陈可心即刻抽了几张纸过去,还不忘瞪了一眼赵明堂。赵明堂也有点不好意思,又给老太太夹了一块排骨。

    陈可心看老太太眼泪汪汪的,自己眼眶也有点酸,轻声道:“外婆,吃饭吧。”

    “嗳,嗳,吃饭,吃饭,这个排骨怎么样,还是以前的味道吧?年纪大了佐料都放不准了。”

    陈可心摇摇头,笑得很放松:“没有,好吃的。”

    赵明堂打量他的神色,发现此时此刻此地的陈可心格外的柔和。可联想种种,又很难把这种毫无戒备的放松与柔和同这个人完全联系在一起。

    陈可心就像是被月亮挤落的一根刺,身上带着无尽似水的月华和静谧的秘密,貌似美好无暇,其实刺终归是刺,靠近他不容易,不慎便扎得人一颗心千疮百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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