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没有发问的资格 (第1/1页)

    事情结束已是半个小时后。

    秦燃得到了满足之后就睡了过去。

    辛苦“工作”了许久的裴景风还得将他抱进淋浴间，细致地做完清理工作。

    二楼的那张双人床已经完全不能睡了，裴景风只能将秦燃抱回到一楼的干净的床上，盖好被子，又匆匆给自己洗了个五分钟的战斗澡，才满身疲惫的倒在秦燃的身边——当然，轻轻地，称职的金丝雀怎么做出吵醒已经睡着的金主这种事呢？

    裴朔风筋疲力尽地吐了一口气，看了一眼手表，估摸着自己大概也就能眯两三个小时左右。

    其实剧组那边剩下要拍的只剩几场夜戏，他明天傍晚才需要到剧组报道。但瞬息娱乐的总裁大人从来都是八点半准时到办公室的。

    送金主上班不在金丝雀的职责范围内，不过哪有金主醒了，情人还在睡的道理？

    即使到了一楼，空气中也全都是裴景风和秦燃的交缠得难舍难分的信息素的气味，山茶花泡在红酒里，反而让红酒更醇厚醉人了一些。

    裴景风关掉了床头灯，又打开了新风系统。他在无边的黑暗中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两股依旧交融在一起的气味恋恋不舍地萦绕在裴景风的鼻尖。

    裴景风忽然想起前段时间，他主演的一部文艺片上映了。票房在文艺片里还算不错，但这是因为这部片子在商业片验证过实力的大导演的转型之作，因而吸引来了不少不算是这个类型片子的观众。抬高了票房的同时，也引来了一些预期之外的议论声。

    不过这些舆论也是围绕着导演的转型之路展开的，反倒跟裴景风这个主演关系不算特别大。

    只有零星几个不喜欢这部片子的人在骂剧情薄弱之余，还顺带骂了一嘴裴景风。其大意是，导演为了恰烂钱都让资源咖来做主演了业界药丸。

    资源咖本人裴景风对这种评价倒是没有多大波动。毕竟他确实就是一个资源咖，演技也就普通水平，不至于被嘲出圈，但也远远没有到好的程度。有人会对他挑剔，理所当然。

    不过裴朔风却对其中一条评价中对剧情总结的话语有了点印象。

    ——“主角Alpha是一只被信息素牵引爬行的可悲动物”。

    至少这句话，他很赞同。

    那部文艺片其实没什么剧情，90％以上的画面都只是在描绘一个在爱人死后，因为信息素紊乱而患上了精神病的Alpha鳏夫那光怪陆离的幻觉。

    不是幻觉的只有开头和结尾。开头是裴景风饰演的Alpha跟爱人在一片漫无边际的波斯菊花田中相遇，结尾则是已经疯癫的他在波斯菊花田中饮弹自尽。

    他因花香得到新生，又在花香中结束此生。确实是被信息素牵引着走完了仓促的半生。

    这部片子的导演是个出了名的胶卷挥霍大师，初次试水文艺片更是在拍摄过程中将剧情多次推翻重来。

    裴景风拍这部片子的时候被他磋磨了好一段时间，到最后他都不记得自己看过多少版的剧本了。直到后来片子上映，他自己去看了原片才知道将那些细碎的镜头串联起来的，是这么简单的剧情。

    剧情虽然简单，裴景风却他挺喜欢的，或许是因为拍的过程太痛苦不得不对成品有了滤镜，又或者因为他真的对自己饰演的那个主角产生了共鸣。

    想到这，他忍不住猜想帮他争取到这个角色资源，是不是秦燃的授意，如果是，那秦燃是不是想通过这个剧本暗示他什么。

    裴景风又吐了一口闷气，打住了自己乱转的思路。

    秦燃想要说什么、做什么，以他们现如今这般的关系，又何必这么绕一个大圈子呢。

    被豢养的雀连飞出金笼的勇气都没有，又怎么可能挑剔饲主投食的姿势？

    他转身看向秦燃的方向，借着落地窗外透进来的微弱灯光，描摹着他脸颊的轮廓，有多么熟悉，就有多么陌生。

    裴景风的目光落在秦燃的脖颈处，他知道在柔软的颈后是他的腺体，在腺体之上有一道狰狞的伤疤，那是秦燃洗掉标记留下的痕迹。

    裴景风有千百个问题想要开口问秦燃，但这些问题也如重逢之后的每一次一样，在裴景风舌尖绕了个圈又重新落回到裴景风的腹中。

    裴景风自问并没有发问的资格。

    “我希望……我能分化成一个Beta或者Omega，因为我喜欢上了一个Alpha。”

    18岁的秦燃——那时候的他还叫“许燃”，还不是瞬息娱乐的总裁，只是一个影视城随处可见的小演员——的眼睛很明亮，他直勾勾地看着裴景风，用只有他和裴景风能听到的声音说出了这句话。

    “许燃”和裴景风坐在影视城外的一家餐馆的包厢里，桌上放着一个纸杯蛋糕，上面插着一根点燃了的蜡烛。

    那天他们的戏份很吃重，一直拍到了深夜才被导演放走，裴景风没来得及去拿定好的蛋糕，只能去旁边的甜饼店买了一个纸杯蛋糕当作替代。

    “许燃”却没表露出不悦，他说完了愿望，便轻轻吹了一口气，把蜡烛吹掉，然后拿起一旁筷子，笨拙地想将那个纸杯蛋糕一分为二。

    裴景风拉住他的手，轻声说，“说出来就不灵验了。”

    “许燃”停下了分蛋糕的动作，转头又看了裴景风一会，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说，“你还信这个啊。不过呢，我的愿望能不能实现，其实并不取决于我说不说出来，而是取决于……”

    “许燃”句尾声调九转十八弯，轻飘飘慢悠悠的。

    裴景风当然知道他在暗示什么，他轻叹了一声，将纸杯蛋糕上的蜡烛拔了出来，又从“许燃”手上接过他的筷子，将蛋糕叉了起来递到他嘴边，“先吃蛋糕。”

    “许燃”挑眉抿了抿唇，倒是没有抗拒，他听话地咬了半个蛋糕，“剩下的你吃，一人一半。”

    裴景风不好拒绝，他一口咬掉剩下的一半。

    “许燃”看起来很满意，嘴角微微上扬了一点，眼睛也更亮了些，依旧直直地看向裴景风的脸。

    裴景风被他看得脸颊有点发热，他知道“许燃”在等他开口说什么，但他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他也还没下定决心是否要开口。

    而“许燃”还是没有说话的打算，他就这样看着裴景风，仿佛裴景风的脸上有什么这么吸引他一样。

    还好店员端着一碗他们之前下单的长寿面过来，正好打破了这个僵局。

    裴景风僵硬地接过长寿面，摆在“许燃”面前，干巴巴地说，“长寿面不能分，你自己吃掉。”

    “许燃”脸上清浅的笑意淡了一点，他点了点头，顺从地拿起筷子吃起来长寿面，目光还是直勾勾地看着裴景风。

    裴景风觉得受不了了，那时候的他还不会怎么掩饰自己的表情，也许“许燃”早就看出了他脸颊泛红。裴景风深吸了一口气，咬了咬牙，那五个字在他唇边扑腾了很久，已经快要飞出来了。

    但有人比他先开口了。

    “许燃”已经吃完了他的长寿面，瓷碗碰到桌面发出清脆的响声。

    他眨了眨眼睛，唇角勾起一个得意的角度，他说，“裴哥哥，你喜欢我的吧。”

    那时候的自己的回答是什么呢。

    裴景风不记得了，他只记得自己的心跳声如同鼓点一般，胸膛里满是关于少年人爱意的呼喊。

    他只记得18岁的裴景风确实如18岁的“许燃”所说，喜欢着他，想要跟他坠入爱河。

    ——然后，27岁的裴景风醒了，耳边传来的是27岁的秦燃的声音。

    “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