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劫_序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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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序 (第2/2页)

跟他哥哥比,他怎么样?”

    这话一出,又是哄堂大笑。

    “解离之?解离之命好啊!”说书人一开折扇,坐下,倚着梨花木椅,笑言道,“这解必渊与慕容卿是青梅竹马,一同长大,当初图谋天下,没有慕容家鼎力相助,也没有如今这解家江山,解必渊杀了慕容卿第一个儿子,慕容卿恨透了他,独居无忧殿十几年之久,为太子抄经,而解必渊佯装无情,纵情声色,在位二十六年,育有二子一女,却并不亲近,每夜却去无忧殿外吹埙,请慕容卿来见他。”

    “太子过世足有七年,慕容卿恨他无情,听信道士诳言,但见解必渊夜夜相求,又难情断,酒后情迷意乱,便有了解离之。”

    “天耀二十八年,女将军沈天周率十万大军,杀退六十万妖族,为大齐从妖族手里夺回了十座人城,又接连打下了伏龙山五座妖城,可谓大获全胜!同年一月,解离之出生,捷报同至,腊月飞雪的寒冬,百花盛开,万鸟来朝,天现绿光,有仙人翩然而至,说此祥瑞之子,天道至宠,天生一双翡翠绿瞳,不求仙,不问道,不图长生,可佑大齐万古不灭,人国永昌!”

    “等这小皇子睁开眼,果然一双翡翠绿瞳;解必渊大喜过望,大赦天下。”说书人抚掌道:“解必渊已到天命之年,结发妻老来得子,又出于对太子愧怍,对解离之自然愈发宠爱,恰逢捷报来之,女将军沈天周有孕,自请归乡;解必渊有感而发,为他取名‘离之’,是谓‘将军解甲离战之,从此河清海晏,天下太平。八岁又为他取字【岁闲】,盼望他这辈子,岁岁得闲,做个逍遥自在的富贵闲人。”

    “可惜大齐亡了国。”帘后传来轻笑,漫不经心道:“解离之这富贵闲人,怕是当不得啦。”

    听金主这样一说,说书人亦是痛心疾首,折扇摔在桌上,啪啪作响:“是啊,可惜,可惜!这孩子,最后还是去求那长生了!”

    “这世间众生啊,无论王侯将相,魑魅妖鬼,都有大限,这长生啊,强求不来,强求不来啊!一旦强求,莫说他是祥瑞,就是神仙来了,也救不得他!救不得他!!”

    有个十九岁的锦衣少年十分好奇,“说书的,我游历已久,只见过杀人不眨眼的妖怪——这人间,当真有那救苦救难的天上神仙?”

    说书人一拍惊堂木,斩钉截铁:“当然有!”

    他话音一落,冷不丁穿堂风一吹,珠帘晃动,碎玉般脆声迭起,楼外鹅毛之雪扑面而来——

    不,不是雪!

    凌厉刺骨的寒风,卷着呼啦啦的白绒小人,鹅毛大小,呼啦啦的随着风吹进来,它有手有脚,小脸上画着五官,嘴巴一张一合,一边飞舞一边尖叫,“解离之在哪?!”

    好好的雪花纸人突然说话,怎么不算惊悚?!有人陡然尖叫,“妖!!是妖怪!!妖怪来了——”

    但他没叫完,只见小纸人轻轻一擦,他脖颈上陡然裂开深可见骨的血痕,噗呲血溅五步,竟横死当场!

    小纸人们左突右冲,尖叫:“解离之在哪?!!”

    又染着冒白气的热血,嘶声:“解离之在哪?!!”

    画成的眼睛睁大睁开睁圆,目眦欲裂:“解离之在哪?!!——!”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解离之死啦!!死啦——”

    “我不认识解离之!!我不认识他!!”

    人们尖叫着四处奔逃,周围却竟仿佛遮盖了一层巨大的结界,醉仙楼明明四面透风,偏偏无人能逃得出去!

    那个询问神仙的锦衣少年也吓呆了,竟也不知奔逃,就在他回过神来的那一霎那,忽而眼前闪烁出一片绚烂白光,等白光散尽,那些羽毛似的小纸人不知所踪,而醉仙楼中央,朱漆红楼,珠帘竹灯间,恰立了一位玄衣仙人。

    少年眼瞳睁圆——他四海游历,却从未见过如此气度之人!不,不是人……不是人!

    他乌衣白发,长身玉立,肩上落雪,眉间一点丹红,气质清绝,面容俊美。

    楼外朔雪横飞,醉仙楼里,竟真真迎进了那天上仙人!

    而说书人质慢悠悠的拿起茶盏,喝了口茶,润润嗓子,抚掌淡声道:“仙人生性良善,怜爱万世苍生——”

    众人呆立半晌,回过神来,忽而铺天盖地的尖叫道,“仙人!!仙人来了——仙人救命!!”

    锦衣少年也立刻扑将上去,跪下哭道:“仙人救命——”

    然而玄衣仙人面无表情,只定定地望着说书人,一字一句。

    “解离之,在哪。”

    五个字,整个醉仙楼,瞬时冰冻。所有人的血顷刻冰凉。

    而说书人和仙人对视半晌,忽而抚掌一笑:“天上离恨,何事人间?”

    下一刻,说书人神色俱变,好似大梦初醒,他摇摇晃晃,眼前是乌衣白发天仙似的人,四周是充斥着铁锈味的横尸血泊,没等他理解这是发生了什么,就听眼前仙人轻声问——

    “所以,解离之,在哪。”

    说书人理解了如今处境,有如被人浇了一桶冷水,赫然回神,他尖叫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噗嗤——”

    锦衣少年睁圆了眼睛,眼睁睁看着刚刚口若悬河的说书人血溅当场。

    他甚至都没看清那人是怎么出手的。

    他只看见了秋水般的剑身,剑尖凝了一滴摇晃的血色,反射着楼外凄寒的月光。

    最后一刻,他似乎听到了云边遥远的,低沉的,闷雷般滚动的龙吟。

    ——“神仙……也杀人……么?”

    ……

    凄冷的月光照耀着乞人残破的衣衫,和被咬了一口的烂饼上。

    乞人晃了晃酒葫芦,牵了头鼻子上挂着铜铃的青牛,遥望天边繁星。

    纷纷扬扬的白,分不清是雪花,还是羽毛,只轻飘飘地,落在成河的血上。

    青牛哞哞叫着,摇晃着走远。

    牛影身后,是一座覆满了雪色的荒城。

    白鸮掠月,不歇的铜铃声里,遥遥只听一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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