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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志完售解】【姬祁】东城高且长 (第1/5页)
【姬祁】东城高且长 ——思为双飞燕,衔泥巢君屋。 “半碗米,十锅汤,满城粮仓藏酒忙,枯草黄沙驼铃响,官银牛车百里长,满车绫罗哪里去,送到那东宫见娘娘……” “这位客官,还有半个时辰就封城了,您不急吗?” “不急,再来一碟花生。” 油布包袱鼓鼓囊囊,不晓得里头装着什么,包袱的主人像是要出远门,却还在这不紧不慢地温酒,防沙的面巾垂在胸前。他身形高大,长相和这里来来往往的西域人不同,眸色很深。低沉的号角声从西边的城楼传来,街道上车马匆匆,人们赶着出城,夜里的风沙比白天更甚,再不走今日就走不成了。只有巷子里偶尔还有小孩边跑边念着不晓得从哪儿学来的歌谣,节奏不一,还很刺耳。 “客官还不休息?”老板娘装好门板,转身替客人添了些灯油,用生硬的中原话问道,“夜里风沙大,不好出门。” “今日怎么这么早就打烊,”客人问道,“平时起码还有一个时辰。” “天气不好,不会再有客人住店,自然就关了。” “未必。” “客人是睡不好吗?” “不,在等我的客人。” 话音刚落,老板娘听见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不情不愿地卸下门板,在原地愣住——外头是一整个商队,打眼一看有近二十人,领头的是个戴斗笠的年轻男子,轻巧地跳下马来,扶着腰间佩剑:“这位jiejie,你是这店的老板?” 声音像泉水一样清亮,许是从多水的江南来的,老板娘点点头,侧身将路让开:“客人住店?” “住店,也找人,”年轻男子向店里张望,“姬先生可是住在这里?” 桌前喝酒的客人这才回头,向来者举了举酒杯:“久等了,祁公子。” 姬别情是东城少有的中原人,传闻他曾是长安的富商,家道中落以后凭借长年与西域生意往来的经验在东城做商队向导。他知道怎么在荒漠中找到水,也知道怎么在风沙里找到安全的地方藏身,五年来从未失手。但能不能请动姬别情,要看运气,接不接单的标准在姬别情自己,没有固定的规矩。 接下祁进这一单,据说是因为他没有见过江南来的生意人。 “我还以为向导会是个老头子,”祁进单手摆弄着粗陶的酒杯,他还用不惯这么不精细的东西,“你当真能带我们穿过去?” 老板娘没猜错,祁进确实是江南来的商人,人也像江南的风景一样精致,明眸皓齿的俊俏青年,一身蓝色绸缎的袍子,腰上的环佩叮当作响。大部分江南富商都不会亲自到西域去,对他们来说,路程太过遥远,变数过多,也会浪费不必要的时间以至于忽视本地的生意。祁进来时,亲朋好友也曾劝阻,可祁进坚持的事,一向没人劝阻得来。 至于姬别情,他原本以为是请不动的。 “祁公子要在东城等上四五日,风沙太大,若是强闯,只能是有去无回。在店里住上些许时日,适应适应这里的饮食,也是好的。” “可我和西域人约好了日子。” “那也得有命去见。” “你——” 说这话的时候姬别情没有看他,祁进有点恼了,但也知道这时候不该和向导起冲突,姬别情能走出大漠,他们却不能。茶水很苦,不是他喝惯了的清明新茶,粗糙的麦饼也难以下咽。他早该想到这边境小城不会有什么好吃食,可姬别情坐在那里气定神闲,他也不想显得矫情,就着冷水将食物咽下去,喉咙很涩。姬别情忽然笑了,招呼着老板娘嘀咕几句祁进听不懂的话,不一会儿便有烤好的羊rou端上来,放在祁进面前。 “你不早说!” 姬别情挑眉看着狼吞虎咽的小少爷:“你也没问啊。” 果不其然被祁进瞪了一眼,他的主顾脾气不怎么好,看来这一路有得受了。他是有一点戏弄祁进的心思,养尊处优的富家子弟,总是不擅长和陌生人相处,年轻气盛,又容易轻信他人,若不是因为行规,姬别情大可以捞一笔钱就走。他打开包袱找出一张羊皮,是地图,差不多两个月就要重画一次, “我没想明白,这座城离西域不到三十里,偏偏要叫东城,”祁进放下筷子打了个嗝,“害我绕路绕了好久才到。” “东城这名字是后起的,这里原本是波斯人统治,有个很长的名字。” “你来这里多久了?” “五年。” “你对每个主顾都这样?” “不一样,从江南来的,您是第一位。” 祁进被噎住,这显得他好像在没事找事,本想呛一句又想到姬别情的价码,钱不能白花。姬别情找老板娘要来笔墨,继续描地图,似乎并没有注意祁进变了又变的脸色。 “你在画什么?” “水源,大漠里的水源位置会变化。” “那……你怎么知道它变到哪儿?” 祁进凑过来看,多水的江南没有漫天黄沙,行人脚下也不会踩到被风沙磨蚀的白骨,他听过很多关于西域的传说,在踏进东城之前,他对这里有不少美好的幻想,但显然他来得不是时候。多情的舞姬不会在昏黄的落日前起舞,他面前的向导也不会带他看大漠孤烟长河落日。东城不算是好地方,缺水,城郊许多地方寸草不生,每年有一半多的时间风沙漫天,来往商旅寸步难行。祁进选的时节不好,狂风肆虐的日子还没过,只能滞留于此,等着姬别情带他一起走。 他试图看懂这张地图,但姬别情没有解释给他听。姬别情在灯下一笔一划地描图,很认真,祁进单手托着下巴,总觉得眼前这人眼熟,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看懂了?” “没有。” “那就别看了,早点休息,”姬别情吹吹纸上的墨,“明日若是放晴,我带你在这城里走走。” “你还没说呢,”祁进追问道,“这里为何要叫东城?” 姬别情戴上斗笠,把地图推到祁进面前,却转身上了楼。 “因为,城楼东望忆故人。” 东城其实没什么好逛的。连年战乱,这里的人对朝廷颇有微词,有些连带着对中原人也没有好脸色。路上小孩唱着讽刺京官骄奢yin逸的歌谣,商贩们交谈时夹杂着几句波斯语,祁进听不懂,跟在姬别情身边问这问那,手里拎着一小盒刚买的香料。 他对什么都好奇——像姬别情看到这个名字时的感觉一样。扬州的富户大多都是有本事有背景的,祁进出身官商世家,生意上的事情唬不住他,但新奇的小玩意儿能讨他欢心。 “你不买东西吗?” 祁进终于想起来问一问他的向导,姬别情穿得很朴素,外套是粗糙的麻布,腰间戴着一块不值钱的玉佩,上头拴着一枚旧铜钱。姬别情正要说什么,祁进却很快被路边小摊的手工编织毛毯吸引了目光。 “又是能在扬州卖上好价钱的东西?” “江南染布的颜色大多寡淡,色彩艳丽的毛毯不多见,”祁进拣了一条小的,谈好价钱叫人送到客栈,才回头看姬别情,“我的商队还带着不少空箱子,路这么远,我不能白来一趟。” 姬别情摸摸鼻子:“那我带你去南边逛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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