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轨_命运、命运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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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命运、命运 (第2/3页)

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直到护士出来,低声询问我,是否……想看看孩子。

    我点了点头,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发不出声音。

    在一个单独的准备室里,我看到了她。

    是个女孩。

    那么小,安静地躺在无菌巾上,皮肤是半透明的紫红色,已经能清晰地看到五官的轮廓,像一个小小的、沉睡的精灵。

    还没有我的手掌大,蜷缩着,仿佛只是睡着了。

    这是我的孩子。

    我和谢知聿的孩子。

    曾经那么真实地存在过,在我的信息素安抚下活跃地胎动,承载过我们短暂而脆弱的希望。

    可现在,静静地躺在这里,没有了心跳,没有了温度。

    我没有伸手去碰她,只是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

    眼眶干涩得发疼,却流不出一滴眼泪。所有的悲伤和绝望,都沉甸甸地淤积在胸口,闷得我几乎要爆炸。

    最终,我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像要将她的模样刻进脑海里,然后,转身,离开了那个房间。

    我回到手术室外,继续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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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半夜,手术结束了。

    谢知聿被推了出来,转入了加护病房。他还在麻醉昏迷中,脸色惨白如纸,呼吸微弱,各种监护仪器的管线缠绕在他身上,更显得他脆弱得像一碰即碎的琉璃。

    我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握着他没有打点滴的那只手。

    他的手冰凉,我用力地捂着,想把自己的温度传递给他一点。

    却没用。

    他的手怎么捂,也捂不热。

    怕他醒来,面对这剜心剔骨的现实。

    又怕他醒不来,留我一个人在这无间地狱里沉沦。

    天快亮的时候,陈婳来了。

    谢知聿的母亲。

    她穿着深色的衣服,站在病房门口,没有进来,目光越过我,落在病床上毫无生气的谢知聿身上,那眼神复杂难辨,有关切,有疲惫,还有了然。

    她知道谢知聿不会想看见她,只是静静地站了一会儿,便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像一道沉默的阴影。

    病房里再次只剩下我们两人,和仪器规律的、冷漠的滴答声。

    我看着他沉睡的容颜,看着他即使昏迷中依旧微微蹙起的眉头,看着他失去血色的唇,看着他脖颈上淡青色的血管。

    我忽然想起,重生之初,我满腔恨意,只想让他也尝尝我受过的苦。

    后来,恨意消磨,我只想护住这个孩子,护住这偷来的一点安宁。

    现在,孩子没了。

    我还能护住什么?

    我俯下身,额头轻轻抵在我们交握的手上,感受着他微弱的脉搏。

    我还要守着他。

    如此可笑、讽刺的命运。

    一次次地戏弄我们。

    命运、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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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命运?

    无论命运还要夺走什么,至少此刻,我要在这里、我要陪着他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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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在第三天傍晚醒了过来。

    麻药的效果褪去后,首先是身体上的剧痛,紧接着,是比身体疼痛剧烈千百倍的空茫。

    他睁开眼,眼神先是涣散地落在天花板上,然后,像是骤然想起了什么,颤颤巍巍地伸手摸向自己的腹部——那里已经平坦,只留下手术后的绵软和深刻的空虚。

    那一瞬间,他眼中所有的光都熄灭了。

    没有歇斯底里的哭喊,他只是怔怔地看着天花板,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无声地、汹涌地从眼角滑落,迅速洇湿了枕头。

    他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胸腔剧烈地起伏着,像一条被抛上岸的鱼,濒临窒息。

    我握紧了他的手,喊他的名字:“谢知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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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仿佛听不见。

    无声的崩溃,比任何嚎啕大哭都更让人揪心。

    我什么也做不了,只能一遍遍地用指腹擦去他仿佛流不尽的泪水,一遍遍地重复:“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接下来的几天,他大多数时间都是这样,沉默地流泪,或者眼神空洞地望着某一处,对周遭的一切毫无反应。

    谢家那边,出乎意料地安静。没有一个电话,没有一句问候,仿佛他和那个未能出世的孩子,从未存在过。这种刻意的忽视,像一把冰冷的盐,撒在他本就鲜血淋漓的伤口上。

    苏瑾来看过我们一次。

    他隔着窗户看着病床上形销骨立的谢知聿,又看看憔悴不堪的我,张了张嘴,最终只是红着眼眶,重重地拍了拍我的肩膀,干涩地说了一句:

    “……会过去的。”

    会过去的?

    过去了、过去了、什么都不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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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将那些荒唐抛之脑后,想忘记恨、忘记痛,仅仅只是想……只想在这虚假的风平浪静下、安心地过活几天、哪怕那么几天。

    可是都会过去。

    该死的、没有死;不该死的、想叫它活着的,偏偏死了。

    该恨的、恨错了;该爱的、爱晚了。

    失去了、失去了。

    临走时,苏瑾留下了一个小巧精致的鸟笼,里面是一只羽毛蓬松、眼神怯生生的银喉长尾山雀,小小的,尾巴很长,像个小绒球。

    “让它……陪陪你们吧。”苏瑾说。

    看到这只鸟的瞬间,我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了一下,呼吸都停滞了半拍。

    是它。

    上辈子,差不多也是在我这个年纪,苏瑾送了我一只一模一样的银喉长尾山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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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它陪伴了我六年多,在我失去那个孩子之后,在我抑郁症最严重、即将走向终结的那段灰暗日子里,它是唯一鲜活的存在。

    直到我自杀前大概一个月,它毫无征兆地死了。

    它的死亡,像是一个预兆,提前为我奏响了挽歌。

    而现在,它又在相同的时间出现了。

    谢知聿出院回家的那天,天气阴沉。

    他依旧沉默,但不再像在医院里那样完全封闭自己,会机械地吃饭,会在我给他信息素抚慰时给出微弱的回应,会安静地坐在窗边,看着外面灰蒙蒙的天空。

    我尽量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努力让家里的气氛轻松一些,跟他讲一些无关紧要的趣闻,或者只是默默地陪着他。

    回到家第三天早晨,我照例先去给那只银喉长尾山雀添水加食。

    然后,我僵在了鸟笼前。

    那只昨天还怯生生啄食谷粒的小小身影,此刻一动不动地蜷缩在笼底,小小的爪子蜷着,羽毛失去了光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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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它死了。

    和上辈子一样,在孩子死后。

    只是这一次,提前了整整六年。

    我站在鸟笼前,只觉得浑身冰冷,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提前了……

    这三个字像魔咒一样在我脑海里盘旋。

    鸟的死亡提前了。

    那我的呢?

    我上辈子是自杀死的。如果这一切都是命运的轨迹,只是时间被压缩、被打乱,那我岂不是……

    岂不是也避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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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重生,不是为了改变结局、不是为了复仇。

    为什么?

    重来一次,怎么不是所谓的“爽文”?

    上辈子,我真的死了吗?

    既然逃不了、躲不掉,那为什么要重活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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