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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玥闻走进病房时带来一身外面的冷气，把病床上的人吓了一跳。封沙沙脖子上套着颈托，脸上尽是结痂的伤，正费力去够床柜上空掉的烟盒。

    “你怎么过来了？”封沙沙尴尬地嘶了一声，“准是封家恩那个臭小子，我说了不让他告诉你，他一点没听进去。”

    “你这是闹哪样，姐。”李玥闻把路上买的糕点放下，走到病床对面的沙发前。

    “出车祸了呗，疲劳驾驶，说出来我都嫌丢人。”封沙沙好容易够到烟盒，发现是空的，随手捏皱了，“有烟没？”

    “医生让抽？”李玥闻问。封沙沙说：“东东不让。”李玥闻便说：“那还是不抽了。”

    “没啥，我都是背着他偷偷抽来着，快给我。”

    “我今天没带。”

    “你他妈的。”封沙沙躺在病床上，哪哪不得劲，盯着天花板嚷嚷说，“都跟我对着来。”

    “怎么会呢，姐。”李玥闻轻声说，“刘东东没事吧？”

    “他没事，就是送他回去以后出的车祸，太困了，翻绿化带里去了，为这事他骂我好久呢。”封沙沙笑道，从来飒爽的女子眼里也多了好些柔情。

    病房里走进一个人，岁数看着不大，中等个子，清秀，偏瘦，手里提着保温桶，见到李玥闻愣了愣，又笑着说：“玥闻先生来了。”

    李玥闻做了个请便的手势，男子走向床头。

    “什么先生，直接喊他小闻得了。”封沙沙快言快语，转眼又撒娇一样，“东东，今天给jiejie做的什么好吃的？”

    “红豆银耳羹。”刘东东耳朵一红，每次都受不了封沙沙这样调戏，尤其现在还当着外人。刘东东不好意思地对坐在沙发那边的李玥闻说，“玥闻先生要喝吗，这是我自己熬的，没有添加剂。”

    “不用了，谢谢。”李玥闻说，“不用喊我先生，随意些就好。”

    “那怎么行。”刘东东说。

    “有什么不行，你别被他身份吓到，他是老板，咱们也是。”

    “我只是个开奶茶店的……”

    “那也是老板！”封沙沙底气十足地说，把一旁的李玥闻都逗笑了，“再说了，你俩同岁，那更应该随意点了，你说对吧，李玥闻？”

    李玥闻挑眉看向封沙沙。

    封沙沙和刘东东是在奶茶店认识的。封沙沙半夜应酬喝个烂醉，喊来的代驾围着车子转来转去找不见点单的客人，谁知道她人早就闯进刘东东的奶茶店里呼呼大睡起来。

    封沙沙一上来就当自己家一样脱衣服脱鞋，可把刘东东吓坏了。紧急关了店门，低着头红着脸一件一件捡地上的衣服，然后又去休息室抱了床被子给人严严实实盖上，醉酒的人肚子烧得又干又空，刘东东就守在一边端茶送水喂蛋糕，伺候人一宿没合眼，第二天封沙沙醒了傻眼了，盯着面前小男生说：“你干的？”

    小男生急得直摆手：“不是我干的呀，是你自己……”

    “不是，我是说这个，这个，你干的？”封沙沙指指被子，又指指喝空的茶杯和吃干净的蛋糕碟子。

    刘东东点点头：“怎么了？”

    “没事。”封沙沙穿好衣服洗好脸，盯着刘东东看了好一会儿，说，“我想喝奶茶，你们这儿最好喝的奶茶是什么，还有，你叫啥。”

    从那天起奶茶店店长就被麒麟财团的千金赖上了，虽然一开始的过程有点曲折，刘东东得知封沙沙大小姐身份时吓得门店打烊躲了她好几天，可总归架不住她真情实意一点一点攻略，到头来一颗心全部栽在了她手里。

    封沙沙是个直性子，中意了就一根筋地追，才不理那些门不当户不对的教条，她和东东恋爱几年了，封家突然要她联姻，她也不管，就搞个假结婚，没成想李玥闻也有这个意思，所以两人就联合弄个假的婚姻证明糊弄老头子，家族企业要她继承，她就手把手教李玥闻管理公司，自己和奶茶店店长潇洒恋爱。

    李玥闻是在封沙沙手底下成长的，封沙沙把他当亲弟弟，他叫封沙沙一句姐不过分。

    刘东东出去洗碗，封沙沙依依不舍地看着门口，忽然没神经地感慨一句：“我比他大好多，成老女人了，你说我这是不是在耽误他。”

    “你不老。”李玥闻想起封沙沙也和宋韩同岁，同样都是三十五岁，又重复一遍，“姐，你不老，你们正合适。”

    “少哄我了。”封沙沙笑起来。李玥闻嘴角也挂着淡淡的笑，淡到那笑意几乎看不分明，默默轻声说：“姐，告诉你一声，我找到他了。”

    “谁？”封沙沙愣了一下，又愣了一下，腾地想要坐起来，但因为脖子上的固定器没坐成，“你找到了？！”

    假结婚那天，封沙沙还没开口说自己和刘东东的事，李玥闻就先对她说，他不能结这个婚，他有在找的人，一个必须要找到的人。

    但是李玥闻没说，这个人他究竟是喜欢，还是恨。

    封沙沙说：“他人在哪。”

    李玥闻说：“被我锁起来了。”

    封沙沙沉默了，李玥闻眼里掠过一丝嘲弄。

    “我见不得他跑。”他说，“我害怕他跑。”

    “所以你就把人锁起来？？”封沙沙叹口气，“你说这还让我怎么心疼你呢？”

    “我不需要心疼。”李玥闻起身，“糕点都是你爱吃的几个口味，有的很甜，别贪口。”说完他便走了，走出病房，走到走廊，拿出手机给何杉打电话。

    先拿几件工作上的小事做说辞，后来又想起要阿姨做些蟹黄包，之前宋韩吃蟹黄包的时候比吃其他东西剩得少，应该是喜欢吃的。

    当何杉问他还有没有其他的事，他才顺势开口说，自己晚两个小时回家。

    何杉要在今天带宋瑶偷偷见宋韩的事李玥闻知道。没有什么事能瞒得了他。

    可是不该是这样，他应该不许他们相见的才对。李玥闻把车开到江边大桥，下了车徒步走到桥上，望着被秋风刮起层层波鳞的江水，从大衣口袋掏出香烟一根一根抽开来，时间就这么悄悄在指间流走。李玥闻掐灭了最后一根烟，回去了。

    宋韩已经睡下了，像往常一样拿被子紧紧裹着身体。李玥闻坐在床边，很想掰开他的肩膀看看他有没有假睡，或者故意弄醒他，但他什么也没有做，坐了一会，起身要出去，放在床边的手却被拉住。

    拉着自己的那只手哆哆嗦嗦，手心热得出了汗。

    李玥闻说：“我吵醒你了？你又想耍什么花样。”

    宋韩坐起来拉李玥闻的手，苍白的唇抖了抖，明明想把话说得不痛不痒，可听起来还是那么脆弱悲伤。“我错了……我错了。”宋韩声音低低地说，“我错了，李玥闻，我认错了。”

    何杉带走瑶瑶后，宋韩的心就空了一大块，这一点不值钱的骨气又算得了什么呢。

    “我错了，李玥闻。”他一遍遍认错，一遍遍说，说到眼泪麻木地淌下来也不停，“不要关着我，李玥闻，我想去上班，我想……见瑶瑶。”

    李玥闻回头看他，用冷漠的视线盯着他的脸看了许久，伸手抹他的泪，“头发自己剪的？”

    宋韩点头。

    “好丑。”李玥闻轻声说，“自己剪得就更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