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我不知道什么是对错，您的话就是对的话 (第2/2页)

男生的声音。

    “叔叔您好，是程闻雨的爸爸吗？我，我是他同学，他在宿舍里自杀了，您快来一趟吧”。

    “我现在马上过去，你们打120没有？！”

    连盛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一向冷静的他，此刻神色中也显露出慌张。

    屋内突然升高的音量让本来就没去厕所，而是在门口等待的孙路察觉出了反常。

    一进门看见连盛从沙发靠背上“腾”地一下坐了起来，他就预料到出了事。

    连盛没挂电话抬眼看向他，他便迅速出门开车去了。

    程闻雨并没有自杀，连盛一路狂奔赶到程闻雨宿舍的时候，第一眼就看到他的出血口在胯骨处，手里还攥着一节铁丝，真正想要自杀的人是不会选择这个位置和工具的。

    瘦小的身躯倚靠在墙边，小臂长的铁丝尖端已经被血染红，白色的瓷砖地上弥漫着被磨蹭过的血迹，有些已经暗红。

    急救中心的人刚刚赶到，宿舍门口也围了不少人，本就在交头接耳的人群，看到一个穿着军装的人神色匆匆地闯了进去越发开始指指点点。

    “看够没有，老师呢！”孙路见状立马转身向人群呵斥，一个脖子上挂着哨子的阿姨这才从人群中挤出来维持秩序，门口的学生也都被打发回了各自的宿舍。

    不管是室友老师还是刚刚赶来的医护人员只要稍微想要靠近，就会被他尖叫着抗拒，为了防止他做出再过激的举动，也都只能站在原地干着急。

    拿着程闻雨手机的室友小心翼翼地靠近连盛，“叔叔，这是他的手机，我刚发现他的时候想走进跟他说话，他就拿手机砸我，我不知道解锁密码，把卡抽出来插我自己手机里才从通讯录里翻出您的电话的”。

    连盛接过手机，看着眼前的学生额前被砸出的大包，用眼神示意站在门口的孙路进来照看一下。

    程闻雨的精神状态rou眼可见地不太稳定，连盛猜他应该也没有好好吃药，私自断药常常会导致病情加剧，他长长出了一口气，几天来第一次心中生出一丝悔意。

    程闻雨做的不对，但他的处理方式也许换一种会更好。

    “小雨，我是谁？”，连盛蹲下身子，贴着地面一边缓缓向程闻雨靠近，一边轻声吸引他的注意力。

    “爸，爸爸！”程闻雨涣散的眼神终于聚焦，猛的扑进连盛的怀里，继而呜咽着哭了起来。

    “我知道错了，我不该……我不该下”，程闻雨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连盛一把捂住了嘴。

    梁乐的事情虽然没有造成什么严重的后果，但要真定期性来也算杀人未遂了。

    他早就打算私下把这事处理好，现在可不能让程闻雨一时疏忽，说出口给他人听了去。

    有了连盛的怀抱，程闻雨一下子变得温顺乖巧起来，配合程度把早就等候在一旁的医护人员都惊到了。

    伤口的污血被消毒处理，铁丝刺破的皮肤上也显现出一个歪七扭八的“连”字。

    “傻小子……”连盛的鼻子泛酸，有些不自然地把头偏向了一边。

    “你就铁了心非要跟着我？”护士还在包扎，他心疼地用手指抹去程闻雨脸颊的泪水。

    “我，我写了您的名字，您……您不能不要我……”程闻雨用手紧紧抓着连盛的衣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连盛在他的脸上看不到恐惧，也看不到痛苦，只有满足和对他的依恋。

    鲜血把连盛淡蓝色的衬衣染成了深紫色。

    程闻雨的脑子疯狂却简单，又是个认死理的，但偏偏就是这种自断后路的决绝，填满了连盛埋在心里最深处的需求。

    他要那种唯一的确定感。

    连盛眼前一阵恍惚，他忽然回想起自己十六岁那年的夏天。

    因为去外公外婆家过暑假不在家，父亲在没有经过他同意的情况下，把一直陪在自己身边的一只德牧犬借给了自己的同事的孩子，也就是周凯。

    当他过完暑假从兰岛回来以后，看见亲昵地围在周凯裤脚边摇尾讨好的那条自己的狗。

    干的第一件事就是拔出身边警卫员的配枪，一枪打死了那只曾经他最心爱的狗，十几岁的少年哪见过这场面，周凯吓得大喊一声就跌坐在地。

    一个暑假的工夫就能让它轻易的人认别人当主，不忠诚的狗，他连盛不需要。

    “给我当一辈子的狗也愿意？”连盛贴近程闻雨的耳朵，小声问。

    “我愿意的，我想一辈子跟着您，求您了，您怎么对我都行，只要让我呆在您身边”，程闻雨抓住机会，顾不上胯骨处的疼痛，立马表明态度。

    “那你听不听话？”连盛问。

    “我听话！”

    “只要是我的话，对你听，错你也听？”连盛又问。

    “我不知道什么是对错，您的话就是对的话”。

    连盛眼里的心疼不见了，他深吸一口气，转而出现的是种带着疯狂的快意。

    这是一张没有自行判断能力的白纸，是一条以主人的想法为准则的狗……

    周围的人群逐渐散去，程闻雨除了失血过多之外，伤势不算太严重。

    做了简单的止血，并得到了医护人员的许可后，孙路开着车，带着两人离开学校往军区医院驶去。

    后排座位上，程闻雨几次都快要合上眼睛，又在前一秒猛地惊醒，抓着连盛的胳膊不肯松手，生怕这是一场梦，醒了连盛就又不要他了。

    连盛把胳膊架高，给程闻雨调整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看着怀里人的眼睛，轻声又认真地说道，“我永远不会抛下你，你永远听且只听我的话，能做到吗？”

    “能！”程闻雨紧紧扎进连盛的怀里，恨不得和他融为一体。

    他确认这不是梦了，哪里会有这么美的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