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家人 (第1/1页)

    凌晨五点，静谧院落里传出细碎整齐的切菜声，天色仍暗，屋里却是灯火通明。

    林凡昔坐在一角削土豆，刀刀划落，皮薄且快，这是他每天早上起来的第一份工作。

    林凡昔总是事事都做得很好。

    坐在他旁边生疏地削苹果的是程欣辛，一个漂亮的人类Omega。

    Omega聪明伶利，可手却是怎么练都不巧，苹果削了一年仍是提不上速度，他看着林凡昔稚嫩小手唰唰唰地削，逐渐露出郁闷的神情。

    林凡昔平时对外会喊程欣辛mama，而实际上程欣辛只是他母亲的好朋友。

    林凡昔的母亲林昱筱是一个Alpha，这本不能生育的Alpha生出了孩子，还是个血族混血儿，不止这样，孩子还没有父亲……任意一件都能让他们被流言淹没。

    而程欣辛，他有着相似的经历，年纪轻轻独自带着小Omega，也是一位单亲母亲。

    于是Alpha和Omega佳偶天成一般，组成了这个奇怪但幸福的家庭，他们经营一家小餐厅，日子过得平静又滋润。

    林昱筱做得一手好菜，程欣辛打理前厅是一把好手。小餐厅不大，在深巷末端，位置不好但租金便宜，对于他们这种家庭式的餐厅，这种地段刚刚好。

    “凡凡哥哥，我要下地。”

    内屋传来稚幼的声音，是小Omega睡醒了。

    程延妍是程欣辛的孩子，也是一个漂亮的Omega，他只比林凡昔小一个月，可他是人类，思维就和普通的七岁孩子一样，跟林凡昔在一起就显得很小。

    林凡昔却是很喜欢照顾他，从小到大他就没自己穿过鞋，他是林凡昔的跟屁虫，也是林凡昔的小玩具。

    林凡昔闻声赶紧洗手，跑着就去照顾小Omega洗漱。

    在一旁切菜的林昱筱侧目看了眼孩子，扶了下耳朵里的助听器，低头笑笑。程欣辛也朝屋内瞧了瞧，说：“将来昔昔要是去别处上学，延妍肯定哭死了。”

    程欣辛知道两个孩子的差距，总有一天是要走散的。

    “不会的，”林昱筱手上没停，淡淡地说，“林凡昔去哪都会带上他，带不上的话他肯定就不去了。”

    林昱筱也清楚差距，但他更清楚孩子的为人。林昱筱的回答是意料之中，可程欣辛有些忧虑，总觉得自己和孩子一直在拖累。

    程欣辛放下了手上的苹果，低声说：“他们又怎么可能走得到一起，延妍会拖累他的。”

    有节奏的切菜声没停，林昱筱仍是淡淡的口吻回道：“一家人谈不上拖累。”

    “他们又不是真的……”

    程欣辛话没说完，被林昱筱回头一瞪，话掖了回去。

    “程欣辛，别逼我打你，我允许你再说一次。”

    林昱筱音调透着寒，他认真的时候总有股威慑力，程欣辛吓得一激灵，但心里暖洋洋的，他说：“我们是一家人，在一起就是最好的。”

    这个答案让林昱筱脸上又恢复了从容，他满意地丢了一个“乖”字，低下头继续着有条不紊的工作。

    小Omega揉着眼睛跟在林凡昔后面走了出来，身上全是林凡昔那股冷杉味，他圆嘟嘟的脸上还留着被枕头挤压出来的浅印。

    程延妍坐到餐桌旁，打着哈欠喊：“凡凡哥哥，我想喝果汁。”

    “早上你只能喝牛奶。”林凡昔没给他反驳的余地，话都没说完奶已经放到了程延妍面前。

    “哦。”程延妍倒是听话，应了一声就喝起来。

    程延妍娇气，但招人喜欢。别人只看到小Enigma为他忙前忙后，可只有林凡昔知道被娇惯的其实是自己，不管自己什么样，这小小的Omega都照单全收。

    林凡昔又怎么可能丢下程延妍呢，他对抛弃深恶痛绝，只是他没想到，他以为那句“带不上就不走”是在影射那位失踪的父亲，实际上林昱筱是在说他自己。

    那一年，要是我没自己走就好了。

    林昱筱不动声色，垂眼扫过挂在胸前那枚老旧的戒指，一如往常备着菜，眼底却湿了。

    这天的早餐是餐蛋面，桌上整齐摆着五碗。午餐rou两片，有的碗里菜多些，有四碗是煎蛋，一碗是窝鸡蛋。

    “呀，好香！都说了，我也可以吃煎蛋的。”

    窝鸡蛋的主人踏进了门。

    林昱筱头没抬，“窝个蛋又不难，您太容易上火，少吃煎的吧。”

    Enigma一身休闲干净的打扮，白球鞋踏进门时带着淡淡的柑橘味，他就像进了自己家一般走到林昱筱旁边洗手、拉开椅子坐下，把自己碗里的午餐rou夹到林凡昔和程延妍碗里，一人一片。

    林凡昔抬头朝他笑笑，这是唯一一个他不那么厌恶的Enigma，徐聆。

    三年前，是这个Enigma在战火纷飞的W国找到他们，把林昱筱和程欣辛从吸血老板身边赎走。

    这小餐厅实际上也是徐聆的。

    是他让这一个小家有了安身的地方。

    这个Enigma的边界感很好，这反而让林凡昔戒备，他到底是什么目的呢？

    林凡昔总是细细观察着，几年了也没想明白。

    徐聆随手就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放在桌上，他推到林昱筱手前说：“新款的助听器，你不是说现在用的杂音大嘛，这款降噪效果很好，你试试。”

    林昱筱聋了，严格点说没全聋，戴着助听器可以正常生活，只是助听器噪音很大，戴着也不舒服。

    原本不能生育的Alpha，怀上孩子就要了他半条命，怀孕时他被诬陷关在精神病院没有得到很好的照顾，侥幸生下孩子保住性命，产后却得了阿美尼亚综合症，听力在几年间逐渐丧失。

    林昱筱没接，推了回去，“这太贵重了。”

    助听器对于林昱筱来说是很贵重的，尤其是灵敏度高降噪又好，还是小到无线耳机一般的款式，不用想都是林昱筱负担不了的价格。

    徐聆索性伸手去摘林昱筱耳朵上的，再把新的助听器塞进去，他说：“想多了，我需要你帮我试用一下，这是我们家子公司的新品，我要一份使用报告。”

    林昱筱不傻，他明白徐聆的好意，就如当初他把自己带去医院，也说是试新药。这小白鼠当了几年，早就琢磨明白所有都是施舍。

    可他也不知怎么推脱，林昱筱并没有完全离开他再自立抚养四口人的能力。徐聆的好意，林昱筱只能接着，再想办法讨他开心，至少不至于亏欠太多。

    林昱筱能还的，也只有手艺了。他从地窖拎出一个小坛子，舀了一小碗鲜红的汤递给徐聆，“聆哥尝尝。”

    徐聆曾是高级餐厅的主厨，在林昱筱心里他是朋友，是恩人，更是老师。

    “红酸汤？”徐聆眼睛一亮，马上接过闻了闻说，“好特别的味道，”他又喝了一口，“你放了什么？”

    “我换了酒。”林昱筱咧出一个爽朗的笑，坐到徐聆旁边，像一个等待评价的孩子。

    徐聆又喝了一口，抿抿唇说：“不错，这味道多了一股果香，很清新，辣度也合适。”

    得到认同的林昱筱兴奋起来，他耸着肩往徐聆旁边凑，“这坛是放了二十五天的，我觉得时间可能还不够。”

    “不过能吃了。”徐聆馋虫被勾出，昧着专业说。

    林昱筱机灵，没犹豫半秒便说：“今晚您过来吃饭吧，煮酸汤火锅。”

    徐聆一听就难掩一嘴角的满意，可他还是端了一下道：“我先看看计划表。”

    林昱筱没理会，把他从架子上拉下来，回道：“行，九点开饭，您知道的。”

    林凡昔低头吃面，余光看着这一切，母亲去收坛子的时候，徐聆静静吃面，但林凡昔看到了，徐聆的目光一秒都没从那碗红汤上离开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