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中遇见桃花源之2 (第3/3页)

子、车子，都是贷款，还是得拼命工作，而且我想50岁退休再去念书，从高中念起，我希望能读到硕士。所以要多存一点钱给儿子跟我自己读书用。」

    「读硕士？天啊，大姐你真的好厉害。」

    「其实，我小时候很喜欢读书，书本可以教我好多我不知道的事情，读越多书让我感觉自己越丰富。」

    「那你要读什麽科系?」

    「生物系。我对大自然很感兴趣，无论植物、矿物、昆虫、动物，我都很想了解牠们。初中的时候，生物课的实验可以用显微镜了解动植物的细胞，那是一个跟人类完全不同的世界，非常奇妙、有趣。我印象很深刻，有一次生物老师只带我一个学生去yAn明山参加植物标本采集活动，沿途都有老师解说地质、植物；生物老师还教我如何采集植物标本，我好有兴趣。回家之後我就编织未来，希望自己成为一位生物学家，整天在实验室工作，傍晚时跨出实验室大门，看着远方山头，夕yAn西沉，感慨美好的一天就要过去。」

    「大姐，我都不知道你有这种梦想，只觉得你婚前为我们家牺牲自己的学业，婚後又为夫家扛债务，总觉你很辛苦。」

    「帮你大姐夫扛债务，我没甚麽抱怨，毕竟他对我很好，公婆也很疼我，生活还过得去，只是不富裕而已。结婚前帮我们家担家计是身为长nV的责任，不能说是牺牲自己啦。而且爸爸也不给nV生读太多书，我能初中毕业就不错了。」

    「你不会觉得不公平吗？哥哥可以读到高工，你却只能读到初中？」

    「没办法，我们家太穷了，爸爸当矿工赚的钱只够养活一家人。我认为只有教育可以让我们家脱离贫穷，如果你们多读点书，长大後就不用像爸妈不识字只能靠劳力赚钱。我是长nV理当承担弟妹的教育费用，这是身为长nV的命运，我不怪爸爸重男轻nV。」

    红云理解大姐希望弟妹多读书的愿望，她高中考上公立学校，爸爸愿意让她读，但是大学联考只上私立大学，爸爸不让她读，是mama愿意帮她出学费，已婚的大姐也一直鼓励她去读，大姐告诉她，宁可现在让mama辛苦一点，以後她大学毕业有能力就能孝顺mama了。虽然大学毕业并没有让她赚很多钱孝顺mama，但是她可以自由自在地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不必只有选择婚姻一款的生活，还是因为有读大学，想要实践自我的关系。

    「小妹，我老实告诉你，假如人生可以重来，我不会结婚，我初中的时候，作文课老师要我们写我的志愿，我就是写说想做一位生物学家。若是人生重来一次，当你考上高中之後，我要半工半读，不必用到爸爸的钱，那就可以读高中，考大学生物系，毕业之後有份工作，存够钱之後，再去读硕士，毕业後在研究机构做生物研究，自己养活自己，过着单身的学者生活。」

    「可是这样你就遇不到大姐夫了。」

    「说的也是。你大姐夫真的对我很好，我现在40岁，十年後想退休去读书，他很支持我。我想去读大学的森林系，毕业後去国家公园当义工，照顾大自然。你大姐夫还很认真说，等我大学毕业，他也办退休，我们搬去花莲住，一起去太鲁阁国家公园当义工。」

    「那你儿子呢？」

    「我儿子，我跟他说培养他到大学毕业，之後他就得自力更生。」

    「哪你公婆呢？」

    「我和你大姐夫有问过他们，可以跟我们去花莲住，或是去宜兰跟他们nV儿住，或是两边轮流住都可以。他们说到时候再看情况决定，反正宜兰跟花莲很近。」

    原来大姐都规划好了，不亏是长nV，做事都很有计画X。

    红云发现爸爸的重男轻nV主要是在读书上，nV孩子若考上公立学校可以继续念，考上私立就不行；男生则是无论公私立都可以读，她的哥哥考上私立的高工，就有继续读。她大学考上私立，爸爸就不让她读，是mama去做两份工作，坚持她既然考上了就去读。

    mama会这麽支持坚她去读私立大学是有原因的，mama是日治时代出生的人，虽然出生在大地主家中，可是因当时的社会观念，儿子是生产者，nV儿是赔钱货，外婆生了三个儿子，三个nV儿，mama是最後一个，三个nV儿通通送给别人当童养媳，再另外买了三个童养媳给儿子们当太太。二、三O年代的台湾北部山区多数无论贫富的家庭就是这种模式，把自己的nV儿卖给别人家当童养媳，再将别人家的nV儿买来当童养媳，为何要这样？因为可以省了嫁nV儿的嫁妆费，也省了娶媳妇的聘金。童养媳长到七、八岁就可以加入家中农务行列，省了工钱；长到十七、八岁就可以成婚，省了聘金。一个童养媳对养家的贡献这麽多，难怪那年代要如此牺牲nVX。从小到大她常常听到mama怨叹自己出生不到一个星期，才六天大就卖给人家当童养媳，七、八岁就得上山帮忙种番薯的苦日子。

    mama一生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读书识字。mama在五岁时养父因病去世，养母一个人带着三个儿子、三个童养媳，种田、种番薯、种茶叶，养猪、养J、养鸭，没有人空闲着，六个孩子都不给读书。mama说当时学校日本老师来家中叫孩子去读书，养母说：「小孩读书要过河，太危险；而且平常她们都要帮忙农作，没时间去读书。」就把学校老师请走。一直到了mama15岁时，日本人开办晚学，失学的年轻人都可以利用晚上来读书，不会耽误到家中的农务。养母终於愿意让mama去上课，mama说每天忙完农务之後，她赶忙洗澡、吃饭，再m0黑走山路赶去晚学，读完书回到家累毙了，倒头就睡，隔天一大早就得起床帮忙农务，根本就没时间写功课，考试也不会，最後读了半年就不去了。

    mama因为原生家庭的关系无法求学，很是遗憾，等到有自己的孩子，很鼓励孩子读书，只可惜红云的爸爸却因重男轻nV，nV孩子要考上公立的学校才能去读。当她考上私立大学时，爸爸便说不让她读，mama觉得这是家中唯一考上大学的孩子，既然已经考上，虽然是私立的，还是希望她去读，便告诉她会帮忙出学费，要她放心地去上大学。

    红云考上公立高中的时候，常被爸爸的态度弄胡涂，在家时爸爸会对她说：「nV孩子早晚要嫁人，书读太多没有用」；可是当有亲朋好友来家里，爸爸又会很骄傲的告诉他们说：「我小nV儿读公立高中，是第三志愿的学校喔！」而且当她高三时，爸爸在土地公庙还向大家说要是红云考上师范大学，他会在庙前放鞭Pa0。她实在Ga0不懂爸爸到底是喜欢她读书还是不喜欢？她考上私立大学，虽然爸爸不要她去念，不过当mama表明会帮她出学费之後，爸爸也没阻止。後来爸爸在去世之前一直跟她说：「是你mama花了二十万让你读完大学的，你要孝顺她。」她想或许爸爸还是喜欢她多读书的。

    爸爸有重男轻nV的观念，但对孩子、孙子都是很关心的。红云记得小时候大约六岁，偷偷擦了mama的胭脂，爸爸看见她脸上红成一团，不仅没责骂她，还告诉她说没擦均匀。国中一年级，有一回感冒了，她假装很严重，没去上学，傍晚时躺在床上，希望爸爸来安慰她，果然爸爸下班回到家便去房间看望她。高二时，她因盲肠炎肚子痛到不行，爸爸带她到住家附近诊所，躺在病床上的她一直喊痛，当医师出现时，爸爸居然向医师下跪说：「医生，我求求你，赶快救救我nV儿。」此事让她深感父亲是Ai她的。三个jiejie出嫁时，爸爸都哭到不行。大哥婚後出外工作，留下大嫂与三个侄儿与爸爸mama同住，爸爸照顾三个孙子无微不至，好让大哥在外安心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