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白老师 (第1/2页)

    宁与看了眼手机，已经四点了，头一阵阵眩晕，从后脑神经传来的疼痛似乎要把人吞噬。

    四点，哦，这个点了，收拾一下就该吃饭了。自从父亲走后，他的日子便一直是这样混沌不堪。

    他跟别人合租的房间，自己住了次卧，床靠墙占了大半，一张柜子和一个书桌占了小半，剩下两条交织在一起的窄小的空隙。索性有一个窗子，可惜背阴，见不到阳光。

    他下了床，眼睛无神地看着前方，在散落着衣服和书本纸片的地上摸索到了拖鞋。找不到袜子。椅子脚下有双，胡乱地堆成一团，可惜已经穿了好几天了，有味。他索性直接去门边穿上了运动鞋。

    鞋底硌得难受。然而也不算难以忍受，他顿了顿，让脚适应了一下，随之出门去了。

    耳机一直在口袋塞着。戴上口罩、耳机，帽子。

    他总喜欢这样，这有一种与世隔绝的感觉。

    常去的那家，重油重辣。

    生活日渐麻木，总需要一些让自己体验到自己还活着的办法。

    毕竟，辣是一种痛觉，而糖油混合物则带来多巴胺分泌和血糖上升的快感。

    店面小，又是饭点，跟别人拼桌，对面坐了人。

    他拿出手机，缓解尴尬。

    他从早到晚手机都是静音的，毕竟他总是昼夜颠倒，早上开始睡觉，睡到中午吃饭，然后再睡一下午，直到吃完晚饭清醒。无所事事地刷一夜手机。

    生活仿佛凝滞了。因为害怕生活，他选择了如此的方式进行逃避。以躲避恐怖、无法停止的白天。

    他的窗帘从来没有拉开过。久睡的、永夜的白昼，他人为地将其变为黑暗，而使得其与黑暗紧紧相连。则他将不再拥有白昼。

    他借此以逃避自己的责任。也借此以逃避他恐惧的时间的流逝。

    人为什么不能停下来一会儿呢，为什么非要一直一直往前走，为什么明知自己永远跑不过，还是不得不迈着僵硬的躯体挪动向前。这何尝不是一种麻木不仁。

    他总是自诩自己过于清醒，以至于无法接受生活的骗局。

    点开手机，扫一遍消息。群里有各种通知，还有一些私人群他们聊了几百条，扫了一遍，都算不上重要。

    他连着翘课翘了有半学期了。除了第一周，他再也没去上过课。

    他也不再见人，不再看书。

    他令自己完全遁入了一个人的世界里。

    潦草地吃完饭。吃得有些难受，因为久睡之后胃不是很舒服，他囫囵塞了下去，这会儿，肚子的食物顶得他难受。他浑然不在意。身体的疼痛何尝不是一种刺激，而这种刺激于此刻是有利的。

    这里和自己的家在一条大道上，拐过一条街，就是城心公园，他想再走一会。

    人总有这样的惯性，在家里就不想出去，出门了就想要一直待在外面。

    河水散发着一股腥味。

    来往人群喧嚣不止，而他戴着耳机对于外面的世界浑然不知。

    明天是周三，上午是要上课去的。

    他现在唯一没有翘的课——他不敢。

    江逾，他怕他。

    他不止怕他。

    小时候，因为父亲与他相识，江逾常常来他们家，父亲忙于工作，母亲常年不在家中，所以时而他会住在江逾白家中。

    他还记得一次次在旁边偷听江逾和父亲之间的谈话，还记得他拉着他在书房，把一本书的故事讲给他听，手之舞之足之蹈之，自是妙语连珠、才华横溢。

    或许在懵懂之时，人生之中会出现一个影子，那个不经意而至的身影，就变成了人一生的碌碌无为之中的一个浮标，以使其在茫茫无际的大海之中暂得以选定一个方向。

    哪怕是虚假的、临时的。

    如果说，人是因为他者而确立自身的，那江逾就是，他仰慕他、想要成为他、想要得到他的认可……至少不会被他讨厌，不会让他失望。

    而今，他想，自己连后两个都做不到。他还勉强去上课，但他讲的内容已经跟不上了，每节课把书摆在那里，答案藏在书底下，眼睛盯着前方发呆。于是，两个小时的课完全是一种折磨。

    他现在就像是临受刑前的犯人，辗转难安。

    其实自从他进入这里，江逾并没有特别关照他，甚至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