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打工的地方 （１） (第1/1页)

    「哒哒哒哒哒——」

    机械与金属碰撞的声响，打破了午後的宁静。

    孙尚旻双手停止敲击键盘的动作，走出房间，从客厅yAn台望出去，不远处的铁皮屋倒塌，屋顶铁皮与墙面碎片被挖土机铲了起来，剩下一半还没被拆除，像是被掏空的脑袋，消除曾经有人在那里活动过的记忆。

    那曾经是孙尚旻家的早餐店。

    「已经在动工了喔？」mama见到孙尚旻愣愣地望着窗外，从客厅的沙发上起身，走来yAn台与她并肩，看着铁皮屋的後半部墙面随着失去支撑而倒下，「当初房东要求我们尽快结束营业，清空店面，我和你老爸还以为他们建照下来，马上就要动工了。结果我们清空店面，他们还拖了一个月，现在才开始拆除……」

    还记得四月初的春假才刚结束，从台南旅游回来的一家人，在搭电梯的时候遇到了出租店面给他们的房东李先生。

    「铁皮屋可能会在今年九月底开始改建成公寓，我会亲自规画格局和一楼店面大小，你们不用担心，大概一年会建好。」

    「那租金会提高吧？」听到铁皮屋要改建成公寓，孙尚旻的爸爸担心地问。

    从十四年前到现在，这一个接近两个县市的大桥、位於工业与住宅混和地区的铁皮屋，相较其他城市的店面，少了一半的租金，孙尚旻的爸妈才选择在这个区域的小巷弄里开店。

    「这个……」说到钱，李先生面有难sE，电梯的小小空间里，双方的沉默产生莫名的窒息感，在到达某一楼层，走出电梯之前，他只留下一句：「我们以後可以在讨论。」

    从那次对话之後，就不见房东亲自来收房租，而是由房东的媳妇在买完早餐之後，顺便收当月租金，并且告知孙尚旻一家，铁皮屋的拆除工程预定在九月的消息。

    很快就来到了九月底，孙尚旻的大二生活刚开始不久，就要跟十四年来帮忙家人卖早餐的回忆道别。

    原本每天都要早起、从凌晨开始做三明治到下午收店的孙尚旻，总是期待能够自由地在外头打工，直到看见店里的柜台、煎台和桌椅搬出来，被大货车运走之後，空荡荡的店面，让她忍不住鼻酸。

    被清空的早餐店，只留下地面灰尘、墙上柠檬h与葱绿sE的油漆粉刷，以及菜单旁的贴花，那三面墙还是孙尚旻和家人在除夕当天早上一起完成粉刷工作的，每次过年他们总会帮店里的墙壁换新颜sE。

    明年就没有换颜sE的机会了。

    孙尚旻拿出手机，记录下最後一次看到完整店面的样子。

    照片里拍到一道平常只有进货才会打开的拉门，今天为了搬出店里所有的东西而从早到晚都是开启的状态，那道门後就是延伸通往二楼仓库的楼梯，孙尚旻有个错觉，她好像看见十四年前、躲在楼梯旁边看着大人忙着规划空间的自己。

    眼泪模糊了孙尚旻的视线，原本脑海中所浮现那个小时候的自己也渐渐消失，心想这间早餐店一旦因拆除工程倒塌，无论是木墙、还是家人当初和设计师一起在地面上做的划记，都会被掩埋。

    回到房间，坐在电脑前面，孙尚旻继续写着要投稿的短篇。

    「尚旻，帮mama去早柒超市买个面线，晚上要煮。」

    「喔好。」mama走进房间打断孙尚旻的创作，应了一声，她不情愿地按下了储存，拿着钱包和钥匙就出门。

    早柒超市就开在巷口两家便利商店的夹缝中生存，但是这家小超市卖了隔壁两家没有的生鲜蔬果，在这距离市场遥远的偏僻地区，占了很大的优势。

    来到早柒超市前，经过便利商店时，看到b离窗上贴着徵人资讯，清楚地写着缺大夜班的正职员工，孙尚旻这时候才想起来，十月初她在学校附近应徵的工作，到现在都没有通知她的消息。

    距离学校最近的捷运站对面，台湾品牌的服饰旗舰店应徵工读生，因为晚班不缺人，不再录取像孙尚旻这样的晚班工读生。

    服饰店的斜对面有连锁咖啡店，孙尚旻填好他们提供固定格式的履历，店员收了下来，说会拿给他们的店长，但过了两星期还是没消息。

    她每次看到手机来电就会马上接起来，但总是那些银行贷款或是信用卡推销的电话，没有一个是咖啡店捎来的通知。

    最後孙尚旻在朋友王芸敏的陪同下，去学校旁边的饮料店应徵，但是店员收了她写好的履历，也是给予她一个跟咖啡店同样的答覆，都过了一星期，也是没有任何电话通知。

    孙尚旻从以前就很向往在早餐店以外的地方打工，想要自己赚取花用，花费之外的钱还能存在银行，等到毕业之後就可以偿还学贷。

    可是找一个打工的工作，并没有她想得这麽容易，或许是因为她还有每星期文学社的社团活动要参加，备注在履历上，所以店家就算缺工读，也不会想要录取她这样每星期都要请一天假的学生吧。

    想到这里，孙尚旻垂头丧气地走到早柒超市前。

    「叮咚！」

    「欢迎光临！」

    早柒超市的感应门打开同时，响亮的招呼声由店内传出来，站在柜台的两位店员虽然都忙着结帐，仍不忘招呼走进来的客人。

    这是在隔壁两家便利商店很少听见的招呼声，通常只有他们店长在的时候才会喊，孙尚旻因为招呼声而抬头起来瞥见落地玻璃窗户上，贴着hsE板子，用手写的徵人资讯。

    「徵晚班工读，意者请洽询店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