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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2(下) (第1/1页)
B-2下 赵观潮发了高烧。 我觉得这是他自找的,半夜不睡觉,跑到宿舍楼底下抽烟,然后又跑来我这里,最后倒在了我门前,还要我找人送他去医院。 医生给他挂了水,我从他辅导员那里要到了家长的联系电话,用他的手机打了过去,向他的父亲交代了前因后果。 做完这一切,我自觉已经仁至义尽,便回宿舍继续休息了。 我躺在床上,不经意间触碰到一管药膏,拿起来一看,发现是用来活血化瘀的。 应该是昨天赵观潮留下的。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我的脸颊突然又开始发热发痒,似乎肿了起来。我不禁想起来昨晚赵观潮手指的触感,他昨晚那个样子,一定是因为发烧烧糊涂了吧? 我挤了点药膏抹到脸颊上,突然又觉得油腻,又用纸巾全部揩去,可是不涂药我又觉得很难受,担心脸一直肿着,最后思来想去,还是把药给涂上了。 清凉的气味萦绕在鼻尖,这味道我其实很熟悉,毕竟是从小用到大的。我闭上眼睛,渐渐地跌入了梦乡,久违地梦见了很久以前的一件事情。 我本以为我早已忘却,但是梦境中的一切又是那么的清晰。 赵家的庄园,一向是安静的,安静得甚至到了死寂的地步。这里的佣人走路几乎没有声音,说话的声音也小如蚊呐,偌大的庄园,草木茂盛,但是看不见人影。 家主和夫人深居简出,少爷也很少出门,我从小就被父母警告,不要擅自离开房间,不要被人发现,如果我乖乖听话,他们会带好吃的给我。可那房间又小又挤,没有任何乐趣可言,我只能贴在窗户上眼巴巴地看着外面的世界,想要出去玩乐的心思愈演愈烈,最终我还是偷偷地溜出了门。小时候我十分不理解为什么赵观潮能够十年如一日地呆在同一个房间里,除了必要的锻炼外一步都不迈出去。他要求我寸步不离地跟着他,于是我只能跟他一起被关在宽敞的房间里,与外界隔绝。 赵观潮性格古怪,几乎只跟我一个人说话,我很少见到他身边的人,甚至连庄园的主人都很少见,他们好像并不关心自己的儿子,很少来看他,可是又对他有求必应,让人感觉十分宠溺。有时候我会以为这个庄园里只有我们两个人,竟生出一种相依为命的荒谬的感觉。这当然是我自己的幻想,毕竟赵观潮从一开始就只把我当仆人,他对我几乎没有什么好的脸色,我惧怕他,所以只有疯狂催眠自己,我才能忍受长久地与他共处一室。 我有过几次逃跑的经历,无一例外都被他捉了回来,并接受了惩罚。记得有一次我赤身裸体被他绑在床边,只能像狗一样卧在地上睡觉,我被冻得不住地颤抖,寒冷是那样的刻骨铭心,可我不能去怨恨,我害怕自己一旦不小心流露出这种情绪,赵观潮会变本加厉地惩罚我。我只能告诉自己,这是我应得的,我不应该试图逃走。 直到我十三岁那一年,有一天赵观潮突兀地问我,想不想跟他一起离开这里。我诧异地看着他,情不自禁地点头。于是我们手拉着手,从庄园的偏门跑了出去。整个过程顺畅得不可思议,我大口地喘着气,急促跳动的心脏一半是因为紧张,一半是因为高兴,我简直不敢相信,我们居然就这样跑出来了!赵观潮的脸颊也因为快速的跑动染上了绯红,他的眼睛亮晶晶的,显然跟我是一样的心情。 我们两个都太开心了,以至于忘记了像我们这样年纪的小孩,在大街上出现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尤其是赵观潮,他太显眼了,一看就知道是有钱人家养出来的孩子。 我们不出意外地被袭击了。绑匪捉住了我们,用绳子将我们捆住,再蒙上眼睛,我们两个被丢弃在贫民区的一个废旧的工厂里,赵观潮紧紧地依靠着我,连呼吸都带着显而易见的颤抖。他才十二岁,而我虽然只比他大了一岁,当时却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使命感和责任感,我想我必须要把他救出去。 绑匪见我们是小孩,挣扎得也不厉害,所以非常掉以轻心,把我们关起来就走了。绳子很容易就被解开了,我从角落里捡了一根废弃的水管,躲在门后,然后扯着嗓子大喊道:“救命啊!着火啦!” 歹徒闻声而来,不耐烦地打开门骂道:“你们在乱喊什么——” 我狠狠地将水管敲在了他的脖子上,他吃痛倒了下去,我对赵观潮大喊道:“快跑!” 我们慌不择路地往门外跑,迎面碰上了另一个绑匪,那个高大的男人目露凶光,盯着赵观潮,作势要扑过来,我举着棍子打向他,他抬手就轻易地抓住了水管的另一头,好像想要把这唯一的武器夺走。 “你快走!”我挡到赵观潮的面前,艰难地抗拒着,赵观潮的脸上露出犹豫的神色,似乎想要来帮我,紧接着,刚才被我偷袭的男人也跑了过来,我见事态不对,推了赵观潮的一把,再次催促道:“跑啊!叫人过来救我!” 我其实并不指望他真的来救我,甚至我的内心隐隐渴望战死在这里,就像每一个光荣牺牲的英雄一样。可真当男人的拳头落到身上的时候,我又感到十分的恐惧,我害怕自己被打死在这里,没有人给我收尸,就这样丑陋而孤独地死去。 具体我是怎么活下来的我已经不太记得了,只记得赵观潮找到遍体鳞伤的我的时候哭得很凄惨。说实话,我见到他并没有感受到多少能活下去的喜悦,只有一种莫名的“果然如此”的命中注定的感觉。 这件事情发生之后,赵观潮对我的态度和善了许多,尽管依旧称不上好,同时他看我看得更紧了,比以往更加严苛地限制了我的自由,生怕我会凭空消失一样。 睡梦中我被身上突然压下来的重量惊醒,刚睁开眼睛我就感受到嘴唇上的湿意,有人迫不及待地含住了我的唇瓣,像干渴的旅人般紧紧地吮吸着。想也不用想这是谁,我推了他几下没推开,于是干脆心一横,抬脚便将他踢下了床。 房间拉着窗帘,所以比较暗,我打开床头的小灯,抹着嘴唇问他:“赵观潮,你又发什么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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