诱捕羊羔_旧画室和老庙堂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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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旧画室和老庙堂 (第1/2页)

    于安并不是普世意义上心理健康的孩子。

    小孩子对外界和他人情绪变化的感知其实很敏感,特殊的生理结构让他从记事起就隐隐地察觉到身边人对他复杂的态度。他被专门送去私人医院里检查过身体,结果是于安并不能受孕生育,自此才被正式地当作男孩来养着。

    七岁那年于安生了场大病,之后祖母听了道行里的人的指点,家里人给他办理转学,又开始都把于安同女孩一般对待,于安浑身缠绕的病气才日渐消去。

    就连在学校里,他从来也是班里安静又斯文的那个人。孤零零地坐在角落,既没有主动去招惹过谁,也因此一直都是独来独往。即便很多年之后回忆起这段时光,于安能记起的也只有放学后空荡的、漫长得仿佛没有尽头的走道,还有校园西南角那个在银杏树下的掉漆旧秋千,坐上去会不堪重负地左右晃荡。

    坦白来说,在别的孩子嬉笑打闹从他身边跑过时,在暴雨的天里眼见同龄人接连被家里的长辈接走时,于安曾经同样产生过那个年纪的孩子最平常不过的艳羡。

    只是后来就连这一点隐秘的向往也渐渐地被消磨干净了。

    如果日复一日地这样平静下去就好了,于安这样想过,其实没什么是不能忍耐的。

    可是某一天在他抱着书穿过喧闹的走廊时,有个陌生的男孩忽然对着他高声地说:

    “娘娘腔!明明是个男生,竟然喜欢穿小姑娘的裙子!”

    才几岁的孩子哪里懂什么尊重,围在他身边的人顿时哄笑起来。有人附和着扮鬼脸怪声说羞不羞,更有甚者就要上来掀他的裙子,确认话里的真伪。

    那天回去的车上于安沉默地流泪,窗外飞掠的灯光树影打在他身上,看起来破碎又无序地混乱。他连哭都是悄无声息地,司机不时抬眼扫过后视镜。他在这位性子古怪的小姐嘴里问不出任何话来,尝试了几遍没能让人开口,自己只好同样保持了后半路的不语。

    可是那天于安到了家以后,是自他懂事知理这么久以来第一回在陆清远面前哭。

    他拉着坐在主座上那位不怒自威的女人的手,哀哀地乞求她自己能不能换回男装。陆清远只是疲倦地抽回手,抵在红木扶手上撑住额头。

    “于安,你要懂事一点。你知道我们这么安排都是在为你的身体着想。”

    于安抽噎着,扭头用目光去寻坐在一侧的父亲。视线里的男人同样只是不赞成地摇摇头。

    于安一顿,指尖颤了颤,慢慢地收回手心。将落的眼泪在擦过一遍后也止住了。

    小孩子其实就是这样,哭泣无非是为了得到玩具和糖果。而同样的,一旦确认这并不能拿到自己想要的以后,便不会再白费力气地哭闹了。

    于安站定在门前,不死心地又用劲儿拉了下。紧闭的门仍然肃穆地发挥其功能,纹丝未动。他一泄气,只能揉着发红的手心,认命走回画架前的小凳子上坐下来。

    这是一件很空旷的旧画室,大部分器材已经搬走了,不过墙上仍留有很多往年的学生作品。固定画框的钉子大多松弛,连带着画也挂得歪歪扭扭。角落里摆放有一些白石膏雕塑和没清洗干净的调色板,风干的颜料依附在板面上。

    所有物件因为静置太久,无可避免变得灰扑扑的了。

    墙上挂的圆钟尽职尽责地走针,于安默默算了下时间。现在是下午的活动课,不会有人发现他被锁在画室里的。离放学还足有差不多一小时,司机开车过来要半个多小时,找他估计也要半个小时...

    回到家大概免不了又要被祖母说了。于安手指绞在一处,最后叹了口气。

    他喜欢画画的。

    他画青山暮云,画古寺旧钟,画竹林僻径和山顶苍松,又偏偏钟爱浓艳的色调。区别于寻常风景画,画面更像是某种异想天开的梦。

    于安把刚刚使用的颜料一一旋好盖子,思维开始慢慢地发散。

    陆清远每年中元节前后会带他回老宅小住一段时日。

    南方乡下逢年过节都会供神拜庙,以表对神灵的敬重,求得来年一个风调雨顺、四季平安。

    老宅里有一间专门的屋子用作供奉祖宗的祭台,正中央放一方乌色实木桌,上边摆瓜果、香坛、纸花和盛满生米的小锅。生米里插几张一元面值的钱币,还有一把约莫二十厘米长的铜剑。剑柄系红穗流苏,坠两枚铃铛。白粉墙上挂了面很大的红布绸,层层皱褶垂坠下来,已经有许多年没换过了,其实很有岁月迟暮的美。

    老家这边有个退休的老中医跟陆清远相熟,之前于安养病的时候也回来调理过两个月。

    不说节日,就是寻常时候,陆清远有什么想要求神问卜的事也会来这里算运势。往往一把硬币攥在手中,十指相扣,手掌弓成不标准的球形上下晃荡。金属碰撞发出哗哗的响声,陆清远一松手,锈迹斑斑的铜板尽数坠地。

    于安站在一边,看她把一笔一划写好祈愿的黄符放进火盆里点燃。焚化的黑灰在滚滚的热浪里缭绕着上升,伴着灿红的火光一并模糊掉祖母的面容。

    陆清远低垂眉眼,把酒倒进余烬里。

    待到中元节那天,要去把附近的庙堂都供奉一遍,是个很累人的活计。

    土地庙却不气派,早年未修缮的时候更是古旧。一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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