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师门达夫的家人 (第2/2页)

售卖服装的摊位，它由几位初出茅庐的裁缝合开，期待着借用金色集市的人流量为自己的服装吸引顾客。

    “有什么喜欢的吗？”门达夫问伊伦丁，几件品相不错的成衣挂在展示架上，修长的身形贴合精灵一族的需求。

    “我都可以，先生。”伊伦丁有些拘束的站在那儿，任由门达夫拿起衣服在他身前对比，一名裁缝注意到了他们，快速凑了上来。

    “您有什么需要的吗，尊贵的先生们？”裁缝瞟到两人的耳朵，态度显得颇为恭敬，“我们这儿有不少适合精灵的服饰，您可以看看这个，今年夏季的新款，用轻薄透气的丝料制成。”

    “有贴合他身形的吗？”门达夫指了指伊伦丁。

    “啊，当然，这里有两款最近很受精灵男性欢迎，您可以……”当裁缝的目光停留在精灵的脖颈上时，他突然顿住了。“你不能在这儿买衣服。”

    “抱歉？”门达夫困惑的看着他。

    “我们不提供你的衣服。”那位裁缝对伊伦丁说，“你可以去第二街买，那里有家叫织布鸟的店。”

    “织布鸟的衣服根本都是垃圾。”门达夫走到伊伦丁身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没开张吗？”

    “就这么解释吧，我们致力要打造的新星品牌暂且不打算提供一些……较低端的服饰，我们对自己的成品很有信心，但如果展示它们的对象不那么合适，可能会让他人对这个品牌产生一些不必要的误解。”裁缝转身看向门达夫，“当然无意冒犯，这不包括先生您，我们会尽量满足您的需求的。”

    门达夫看到伊伦丁脖子上那条浅粉色的伤疤，这是只有长期佩戴项圈才会留下的，似乎即便遮住胸口的烙印，被奴役的痕迹依旧会在微小的地方暴露出来。

    “我懂了，你的意思是你们乐意为我服务，但他却不行。”

    “请您谅解。”裁缝对门达夫鞠了一躬。

    “我不打算谅解，来吧，伊伦丁，我们去看看其他店。”门达夫撂下这句语气不善的话，拉着伊伦丁转身便走，只留裁缝站在那困惑这位他口中的先生为何会生气。

    “您不必那么费心。”当他们重新回到阳光下时伊伦丁轻声说，“我对这身衣服很满意。”

    “不，这件对你来说太小了。”门达夫摇摇头，“没事，这里肯定还有其他服装摊位，我们可以再找一找。等等，莫塔呢？”门达夫看向四周，刚才还跑前跑后的女孩已经不见踪影了。

    “莫塔！”两人赶紧往回走，门达夫四下搜索着莫塔的身影，她戴着一顶大遮阳帽，在人群中本该是很显眼的。

    “先生，在这里！”凭借精灵绝佳的听力，伊伦丁听见从一个摊位传来莫塔喊叫的声音，没等门达夫回应他已经踉踉跄跄地跑向那里，长久以来，这是伊伦丁第一次为他人感到担忧。

    声音的来源是一个卖水果的小摊，店主正拽着莫塔的手臂跟旁边的卫兵说着什么，那顶遮阳帽已经掉在地上，被灰尘染脏。

    “伊伦丁，帮帮我！他们不相信我！”看到精灵，莫塔的眼中闪起了光，那名卫兵转身看向来者。

    “你是——哦，奴隶？”卫兵板正的表情染上了轻蔑，“快滚出去。”

    “小主……莫塔怎么了？”伊伦丁本该畏缩，但看到莫塔在店主手中挣扎的模样，一股莫名的勇气顶住了他。

    “小偷和奴隶，我今天的摊位可真是热闹非凡。”店主对卫兵抱怨道，“瞧瞧你们干的什么活！不仅让漏水巷的亚人小扒手跑到集市，还放任奴隶四处走动。”

    “我不是从漏水巷来的，我来自米拉区！”莫塔恼火的大叫道，没了帽子的遮拦，她因愤怒而炸毛的小狗耳格外显眼。

    “闭嘴，你这只值两个铜子的小娈童！”店主钳着莫塔，把她推到卫兵手里。

    “放开她。”那股勇气异化为一种奇特的平静，说出这句话时，伊伦丁似乎看见了一个完全陌生的自己。

    卫兵和店主都用奇异的眼光看向伊伦丁，仿佛他是一条口出人言的狗，就在卫兵即将举起棍子时，另一个声音从身后打断了他。

    “他说的没错，放开她。”

    门达夫走上前来挡在了卫兵和伊伦丁之间，店主看起来很想再说点什么羞辱的话，但门达夫对着他的方向打了一个手势，伴随着一闪而过的电光，那人吃痛的大叫起来，松开了莫塔。

    “发生了什么，莫塔？”门达夫一手揽过女孩。

    “我看到有一个橘子在了地上，就想捡起来给他，我弯腰到时候帽子掉了，结果他就突然抓着我说我是小偷！”莫塔愤愤不平的控诉着，而店主和卫兵看起来则被突然出现的门达夫完全弄懵了。

    “这两个都是你的奴隶吗，先生？”介于对方是法师，卫兵在最后补上了一个尊称。

    “不，他们是我的家人。”门达夫冷冷地说。

    卫兵因这句话而不安起来，眼前的人是个半精灵法师，还称呼一个奴隶和一个小亚人为家人，这种行为根本难以理解，但他恰恰听说过不少大法师都有怪癖，谁知道这人是不是其中之一？一个卫兵反驳法师并非大事，但如果对方与十四高塔中的任何一个大法师家族有关联，那么自己便很有可能会被辞退，或者更糟，被调去其他远不如门卡区舒适的地方。因此，目前最好的处理方法自然是——

    “你！”卫兵以脚跟为轴猛的一转身，一棍子敲在水果摊上，“难道你以为随便抓个孩子大喊小偷是什么很好玩的事情？还是以为卫兵都有闲心整日陪你胡闹？”

    “什么？”店主先是一愣，接着反应了过来，本就因为大喊大叫而发红的脸庞更是涨成了紫红色，“你这腐败的杂种，他刚刚给你塞钱了对不对？你收了他的贿对不对！”

    “再说一个杂种，你今天就等着在地牢里过夜。”卫兵的声音也狠毒起来，脸上摆出了他所最擅长的恐吓表情。

    “如果两位先生想继续争论，那我们就先离开了。”显然这句话并没有被任何一个人听到，因为卫兵和店主已经开始喊的一声比一声高，在更多的卫兵和闲人赶来前门达夫带着两人快速离开了集市，他们一连走过大半个街区，直到听不见叫骂声为止。

    “我的帽子还在那里。”莫塔可怜巴巴地说，揉着隐隐作痛的手臂。

    “其实我捡来了。”伊伦丁双手捧着脏兮兮的遮阳帽，“他们都没在意我，所以我就——”最后几个词还没出口，莫塔已经扑上来抱住了他。

    “谢谢你，伊伦丁。我刚刚还以为，没人会来……呜……”莫塔委屈的呜咽起来，门达夫弯腰吻了吻女孩的额头，抹去她脸上的泪痕。

    “你们知道吗，我突然觉得可能织布鸟也不错，如果大家还想去的话。”

    “我想去，我们一起给伊伦丁挑好看的衣服。”莫塔抹掉眼泪，重新露出一个微笑。

    “伊伦丁，你还行吗？”

    “我还能走。”直到这时，伊伦丁才觉得呯呯直跳的心脏冷静了下来，他刚才居然反抗了一个卫兵，而且一刻也没有为自己可能受到的惩罚害怕过。

    “那我们现在就去。”莫塔牵着门达夫，然后又对伊伦丁伸出手。

    “我……”精灵犹豫的看着自己的手，但莫塔已经握住了它，轻轻摇了摇。

    他们就这样手牵手沿着街道，一路走向在两个街区外的织布鸟商店。三人中一个是衣装整齐的半精灵，一个是戴着脏兮兮帽子的亚人小姑娘，还有一个是打扮简朴，留着奴隶印记的精灵。这是个颇为怪异的组合，但若路人只是瞥见他们的背影，任谁都会把他们当做一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