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撒谎精 (第2/2页)

  “不能，我妈本来也没做什么，她是受害者。”

    又是熟悉的冷漠味道。

    “……不是，她怎么就受害者了？”齐佑干吞口水，似想压下胃里冒出的邪火，“你知不知道你妈害我从小没妈啊？你袒护自己mama也要有个度吧。”

    “你听谁说的，有证据吗，没有就别妄下定论。”

    陆檐的反应极为冷静，甚至连气都没有多喘。他说：“我妈是个逆来顺受的人，我不知道她当年出远门去做了什么，但回来之后，她的精神就不正常了，并且一提起这件事就会发疯伤人。我手臂上有道很深的疤，缝了三十多针，就是被她砍出来的，导火索是我没忍住问她，那时候是不是去找爸爸了。”

    陆檐的语气中没有多余的情感，听起来像是在默背课文，还是最敷衍的那种。

    齐佑听得头皮发紧，张嘴分辩道：“可不管怎么样，这件事情上我都是无辜的，你为什么要因为我是你同父异母的弟弟，就变了个态度？”

    而说完后他疲倦的眼皮瞬间提了起来。

    这件事情跟陆檐又有什么关系？用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情要求陆檐，未免也太过双标。

    此刻齐佑后知后觉，他从来不是恨陆檐，而是在为自己的情感“出格”找个合理的发泄口，想图个心安理得。

    问题迟迟没有下文，大概陆檐内心也在权衡。

    电话里压抑得令齐佑难受，他咬咬牙，态度缓和了几分，“那我也不讨厌你了，我原谅你了，这样行吗？”

    “齐佑，你真的很天真。”

    陆檐笑了一声，“我变成什么样，不是因为你是否讨厌我，更不是因为你那点随心所欲的原谅。换句话说，我不想搭理你，只是因为不想被你招惹，所以不管你什么态度，我都变不回原来的样子了，懂吗？”

    齐佑被陆檐一席话砸懵了，脚底的冰冷窜至浑身，他倏地一颤，再开口时音量弱了下来，“……为什么。”

    “我保研资格被取消了，你听说了吗。”陆檐问。

    “嗯。”齐佑垂下头，“我中午刚听说，然后就过来了，哥，其实——”

    “理由是作弊。”陆檐截断了他的话，径自道：“没有正式处分通告，所有人都知道是诬陷，那只是他们找的借口罢了，让我放弃科研滚去社科的借口。”

    齐佑愕然地微微张嘴，“他们，是……爸还是崔家？”

    陆檐没有正面回答。

    “不重要。”他说，“重要的是，齐佑，这个姓氏让我觉得恶心。”

    ——恶心齐佑的“齐”，而不是恶心齐佑。

    屁股似乎没那么疼了了，齐佑目光炯炯，背靠在树干上，“……我也让你恶心吗。”

    “其实是恰恰相反吧，难道不是因为先认识我，再知道自己的身世，所以你才……这么矛盾的吗？亲我又冷我，反正我不相信什么酒后乱性。让我猜猜——”他不自觉中握紧了拳头，往前走了两步，“哥，如果我现在从山上跳下去，你会难过吗，你会在乎吗。”

    “齐佑。”

    ——一道亮光从侧方晃来，齐佑下意识用手挡在眼前，朝光源看去。

    陆檐手持电筒，被电筒余光的惨白衬脸色异常阴沉。他眼皮微阖，手电筒从齐佑的头顶移至脚底，又移回胸前。

    “想死直接说，我来帮你。”陆檐冷冷道。

    “……哥。”

    齐佑耷下手臂，天气的寒冷降低了他大脑处理信息的能力，两人在唯一的光束中对视了几秒，齐佑顿然回神，两步扑上去挂在了陆檐身上。

    “好冷。”齐佑喃喃道。

    陆檐频率不稳的温热呼吸扫在额头，与他话语的温度大相径庭，隔着厚重的衣物，齐佑似乎也能感受到他哥反常强烈的心脏跳动。

    此刻齐佑在想，自己好像还是挺缺爱的。

    “……”陆檐垂在身侧的双手犹犹豫豫，最后还是推开了身上的人。

    “够了，都多大的人了。”他蹙眉道，“脏得跟泥娃娃似的，别挨着我。”

    齐佑不情不愿地拽了拽羽绒服，“还不是因为你。”

    陆檐睨了他一眼，低头把手电筒叼在嘴里，转过身去微微蹲下：“上来。”

    齐佑迟疑在旁，“啊，怎么了？”

    “不是脚崴了吗？上来。”

    “哦……”

    齐佑心说那是骗你的，不过他没有真的把话说出口，而是窃喜着从陆檐嘴里拿出电筒，“我来拿……所以我们是要变回从前了吗。”

    陆檐转头看他，沉声道：“你上不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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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佑故意把电筒往陆檐脸上来回晃动，嘴皮子飞快地说：“你不答应我就不上，我要冷死在这里。”

    “我把你打死在这里怎么样？”陆檐反问，随即拍了拍自己的肩膀，“上来。”

    “……”

    齐佑晃动电筒的频率更高了，索性一赖到底道：“你就是打死我我也不上，反正屁股也快被你打烂了。”

    陆檐嘴角抽搐，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想笑，抬手往齐佑脑袋上扇了一巴掌，不耐烦地蹲得更低了些。

    “行了答应了，以后没事少来烦我。”

    “好嘞。”

    齐佑从前最擅长用自己作为砝码要陆檐妥协，这次竟然也奏效了。

    ——不是说变不回原来吗？试探两下就露了馅，撒谎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