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摩尔鲁特-人外/很诡异的神交/梦 (第1/2页)

    混乱，一切都陷入了混乱。种种颜色在眼前流动，像在水面漂浮的油滴，前一秒，佩尔感觉一只温暖的手握住了他的肩膀，下一秒，惨白的光从眼后喷出。他在泥潭般的地上翻滚，他感觉不到自己的眼睛，却仍能看见事物。

    他看见了更多事物。来自天界的秩序之光，一个红色的、忽远忽近的身影。拉威伦的眼珠落在地上，被影子叠成软乎乎的一块饼干。他抬起头，听到无数蝙蝠拍击翅膀的声响，失去了视觉，却感到更多的如针注视袭来。喉咙中如有无数马蜂在嗡嗡作响，地面越陷越深，他试图站立，却只是摔得更惨。

    “不……不……不！”

    佩尔尖叫着，他睁开眼，激烈地喘息着。方才的一切变成被水打湿的土块，黏成一团，卡在他的喉头。他还想尖叫，但看清身边一切的瞬间，他意识到自己还在做梦，他没有醒来。

    他不在他的卧室里，而是漂浮在一片扭曲畸变的空间中，没有天空与地面的区别，他飘在魔力的海洋里。远处的一切都是黑暗的，没有星星，但有无数发着光的扭曲漩涡，每一个都想要把他的灵魂吸走。

    “这是一个预兆，”一阵嗡嗡的、树木焚烧或蜂群出动般的声音在佩尔的头顶响起，平和，没有恶意，甚至有点循循善诱，“你梦到了什么？”

    “秩序之光，红色的人影，拉威伦死了，翅膀拍打的声音，”佩尔喘着气，他依然飘浮着，但某种无形的力量帮助他直立起来，缓慢地旋转着，转向声音的主人，“如果这是预兆，那……意味着什么？”

    声音的主人发出一声轻笑，身形出现在了佩尔的视线内。祂飘浮在这黑色的空间里，像一颗被簇拥在黑天鹅绒垫子上的珍珠，纯白，无暇，祂柔和而美丽的面孔微微向侧面旋转，嘴角翘起，与人类壁画中最圣洁的圣母一模一样。祂银白的蛇发嘶嘶叫着，伸向佩尔，温柔地环住他的手臂，将他拉进自己，两只长着尖锐指甲的手轻轻捧起他的脸。

    “佩尔，这意味着你的失败，你的死亡。”祂再次发出那种嗡嗡的声音，这一次的笑意更加浓郁。恶魔的创造者，人类所痛恨的邪神摩尔鲁特，祂那近似于人类面孔中央唐突地裂开一条漆黑的缝隙，那缝隙竖着扩大，而自缝隙中，忽地吐出一串葡萄般簇拥在一起的红色眼球。每一颗眼球都注视着佩尔，凝视他的命运。

    “斐看见了你，那充满偷窥欲的控制狂，”摩尔鲁特缓缓收回所有眼球，又变回那张温柔美丽的圣母脸庞，“他和他那些天界的小朋友正在计划着什么，你是祂们的目标之一。”

    斐——佩尔对从摩尔鲁特口中得到的这个名字感到惊讶。斐是人类主流信仰的三主神之一，被视为秩序和正义的守护神，力量无穷的审判者，最伟大的天使和天界之主。莫名其妙被天界之主看了一眼的感觉可不太好，更何况，佩尔还是深渊之主的神眷者。

    “这感觉……就像正在享受热水澡时，突然被人从窗外倒了一身冰水，”佩尔做了个厌恶的鬼脸，接着叹了一口气，“我会死？真的假的？”

    “如果你想问，我会不会再复活你，那答案是，不会。”

    佩尔沉默了几秒。他难免惊诧地发觉，自己竟然没有感到任何愤怒，更不必说烦躁和恐惧。自己又不是第一次死了，有什么好怕的呢？另一方面，他突然察觉自己对继续活下去也没什么强烈渴望。不能享受美食，不能zuoai，不能撕开敌人的血rou，不能大笑，不能折磨凡人——这些都是死亡会带来的不便，但，死亡也可能带来全新的一切。

    佩尔清了清喉咙：“所以，你还记得我们当初的约定，对吧？”

    “你的灵魂成为我的一部分，而rou体会留在我身边，成为我永远的仆人，”摩尔鲁特的蛇发亲昵地蹭了蹭佩尔的脸颊，“现在后悔已经太迟了。”

    “没有后悔，”佩尔思考了片刻，组织着自己的措辞，“我只是……好奇那会是什么感觉？我的灵魂成为你的一部分，也就是我死了，只剩下你？而rou体……那是什么感觉？”

    摩尔鲁特发出轻笑，声音在这片空间内回荡，又汇聚起来，震得佩尔有些发懵：“哦，佩尔，你在好奇？如果你好奇灵魂的改变，我现在就可以展示给你，相信我，甜心，那是一种很愉悦，很刺激的感觉，你永远也不会忘记它。”

    “好！”佩尔迫不及待地答道。

    “而rou体的变化，在我的居所附近，你可以看到我的仆人们，那就是你的未来，”摩尔鲁特轻笑着，剥掉佩尔身上的衣服，玩弄起他的发尾，“现在，就让我们短暂地合二为一吧，甜心。”

    不等摩尔鲁特话音落下，飘浮在这空间内的蓬勃魔力已经涌向佩尔，过于凝聚的魔力形成了一种虚幻的胶质触感，光滑，冰凉，却一触即碎。随着魔力的聚集，摩尔鲁特的身形也逐渐变得巨大，佩尔双手握住摩尔鲁特伸出的手指，此时后者光是一根手指就快有他小臂粗细。蛇发甜腻且暧昧地磨蹭着佩尔的脖颈，佩尔微眯双眼，侧头轻吻冰冷的蛇鳞，而更多的蛇发一拥而上，在佩尔身上游走，留下冰凉而柔滑的触感。

    魔力的凝聚使得空间变得紧张，佩尔的心跳难以自已地加快，摩尔鲁特似乎是脖颈的部位缓缓伸长，直到那张假面贴上佩尔的鼻尖。视线与那假面上眼睛般孔洞接触的瞬间，佩尔感觉头皮一阵刺痛，头骨与皮肤之间的某处像是被注入了一团空气，随之而来的还有嗡嗡作响的噪音，但是在急促的嗡嗡声外，还有仿佛吟唱的温柔歌声。

    突然的痛苦令他眼前发黑，层层的黑点遮蔽视线，而其他感官也随之变得迟钝又不适。

    而当所有感官都被干扰后，佩尔突然察觉到了一种全新的感受。就像一块铅块，从大小正好的空洞里滑落，他感到自己的灵魂正自由且舒畅地挤破他的躯壳，从掌纹，从伤疤，从一切缝隙间流出。他感到了更多魔力，他的眼还在注视着前方，身体享受着蛇发的安抚，而灵魂忽然之间也有了实体，挤破果冻一样的魔力，跌跌撞撞地冲向摩尔鲁特，冲向这片空间的中心。

    摩尔鲁特的灵魂是尖锐的，有着闪电一样的刺感，弥漫着彻骨的冰冷，但佩尔还是撞了上去。迎接他的不是痛苦或寒冷，而是意料之外的温暖，接着是血液般流来的意识：

    “这就是灵魂融合的第一步了。”

    佩尔瞠目结舌，摩尔鲁特的声音和意识在他自己的脑海内响起，他能清楚的感受到摩尔鲁特的一切，祂每一根蛇发的摆动，祂三颗心脏的跳动，祂对魔力的吞吐。此外还有祂的思想，就像被浪花打上海岸的贝壳碎片，闪着光，掠过佩尔自己的思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