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争端(17) (第1/1页)

    「……什麽？」听见她轻细的声嗓蓦然打断他的瞬间，塞德里克一时还有些怔愣住，竟无法立刻反应过来，张口後的嗓音甚至有些微哑。

    「我说……」微颤抖着唇又再次开口的那刻，在眼眶边晃动的泪水总算滴落而下，安静而无声地坠在自己的手背上——也是直到此时她才醒觉，原来方才造成视线模糊的究竟是些什麽，不知何时她的双眼竟已蓄满泪水。

    「这不也只是正好合了阁下您的意了？如此一来，既让您有了能抓住伊斯特克把柄的机会，而且……而且、还能让您离了像我这样只会造成您困扰的夫人。」边说着，奥黛莉亚只感觉自己的泪越掉越凶，像是终於无法承受自身恐惧与震颤般地倾泻而出。

    好奇怪，是为了什麽呢？以往明明再沮丧都不会流泪的……因为首次尝试着挣脱、却还是落得如此下场而感到难过？还是终於後知後觉了解到自己处境的难堪，因而感到害怕？

    却又好像……都不是。

    於此同时，对座霎时传来了一声清脆铿锵的碎裂声，过於突然兼之声音又响，使得奥黛莉亚都不禁瑟缩了下肩膀。

    玻璃酒杯的碎片就落在他脚边，深红sE的酒水沿着他的腕边，缓缓蜿蜒而下，甚至一时都难能辨认得清那究竟是酒抑或是血，然而此刻谁都无暇顾及。

    「你再说一次，离什麽？离婚？」塞德里克的嗓音一瞬间压得极低，脸sE黑沉，一双彷佛正酝酿着风暴的蓝眼睛紧锁着她，「所以，这就是你想要的？」

    阁下的气息一时间似乎也变得更加深沉，又像是已经刻意压抑住的结果。

    「反正，我都、都已经知道了，阁下您需要这场政治联姻的目的，也只是为了能将一枚能C控伊斯特克的棋子握在自己手中而已，不是吗？在我们王室家族曾和前任陛下联手策画了那样的事情之後、毕竟……」奥黛莉亚无法抑制住浑身颤抖，边哆哆嗦嗦地说道，一手拭掉颊边仍不断滑落的泪水，「而现在，既然把柄也已经有了，那麽又为何、为何不能？我反正、也只会，只会惹人不快……」

    ——您不就只是等着将我除之而後快吗？几乎就只差没如此明白地直说出口了。

    因为啜泣，使得她也无法继续将话说完整，哽在喉头，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太糟糕了，奥黛莉亚心里传来一道声音，如此安静的说道。这种因为害怕便将所有事一GU脑倾倒而出、心直口快的坏毛病，也不知道什麽时候才能改改，如此轻易便揭露了心底话，可从来不是什麽好现象。

    她果然并不怎麽适合上谈判桌。

    整个空间一片Si寂，有好半晌，都只剩她默默cH0U泣的声音。

    奥黛莉亚就只是这样安静地流着泪，再徒劳无功地去擦拭，因为沉浸在自己的情绪当中，以至於过了许久才意识到，对座已有好一会儿没传来任何任何声响，也无任何动静了。

    抬起一双泪眼朦胧的眼睛，发现阁下此时也只是沉默地注视向她，却不知有哪里、总透露出一丝奇怪，他的眼里似是有着什麽情绪在浮沉，却复杂的教她看不明白。

    「你就是这麽看待我的？」又过了片刻，才听他这麽反问，就连声音也很沉静，然而在那背後，却彷佛透着一GU空无一物、荒凉的寂寥。

    他突然地站起身，酒红的YeT已浸染他洁白的衣袖。总是从容且游刃有余的公爵阁下，在奥黛莉亚看来，是不会容许自己有这麽狼狈一面的，然而此刻的他却像是毫不在乎，或是根本未曾发觉。

    他低头看向她，而她抬起了眼来，两人的视线在空中曾有一瞬的交会。

    「我希望……单纯将任何一名nVX当作一枚实现目的用的棋子，这种事，在我的人生里都不会有发生的一天。」他的嗓音暗哑，像是无b艰辛，才终於能将这句话给说出口。

    真的很奇怪，就彷佛……他所受到的震动，竟不b她来得小。

    ……她就是这样看待他的。

    所以才会不惜冒着风险，也都要做到这个份上。不管是不是会让自己留下W点、或是抱着事後有可能会被清算的恐惧。

    也都只想着要离开。

    塞德里克不知道她是这样想的，觉得自己不过是个人质？

    而他竟是这一切的原因。所以也才会对他如此害怕。她的痛苦、恐惧，与不快乐……也全都源自於自己。

    原来，对她而言，这一切都只不过是束缚而已。

    你就这麽想走？离开这里……远离、他。

    「所以，对你而言……这就仅只是一场政治联姻，再没有其他？」最後问出口的却是这麽一句，以略带乾哑的嗓音。分明就早已知道答案了，却还是近乎执着地开口。

    最後他的声音落在这片使人窒息的空气中，徒劳，而久久没有回音。

    「既然，阁下也都已经说了，并没有把我当成棋子，那麽，我不知道……就目前情况看来，又为何一定需要维持这场联姻呢？」直到她纤细且带着哭腔的声嗓从沙发座的那一端传来，彷佛有些什麽，才终於尘埃落定，然而同时间却又窜起了另一GU情绪，犹如空茫的无底洞般，没有着落。

    因无法使人捉握得住，几乎使人一瞬间产生了某种类似恐慌的感觉。

    像是，从那一刻起，他反倒成为了被人制住喉头的那个，塞德里克蓦然地感到呼x1一窒。

    他在沙发座前沉默地走了几步，一手抵在唇边，目光下视，教人看不清他眼中的情绪。

    「的确，或许就该像你说的，这是场联姻，而那样……才是合理的。」他嘴里低声呢喃着，来回走动的步伐，几乎都要透出一GU焦虑。

    奥黛莉亚只是继续坐在原处，抬眼静静地凝视着眼前这人，如同等待他最後的裁决一般。

    如果他也是这麽想的了……那麽他最终会怎麽做，似乎也都已经很明显。

    他是不会原谅、也不该原谅她的。理当如此。

    霍然，阁下竟在她预想之外时回过了头，在触及那因哭泣而变得红肿、却也因泪水而显得晶莹的双眼时，霎时竟都宛如被灼烧般因而瑟缩了下。

    「你……」他抬起了手，然而最终，还是只能在触及对方肩膀前便先行收回。

    塞德里克发觉，此时此刻，他居然无法面对那双眼睛，里头似乎满载着对他的控诉，竟使他犹如被刺伤般痛苦。

    最後，就连离开，都显得略有些匆忙。

    奥黛莉亚不明白他突然离开的原因，也不太想明白了。今天所发生的事，无论从哪方面来说，都早已远远超出她身心灵所能承受的范围。

    此刻的她只想放任自己，深深埋进沙发座中，将脸靠在膝上，呜咽哭泣，最後嚎啕哭出声来，任凭泪水继续不断流下，直至布满了整张脸颊。

    好忽略那始终盘桓於心上的事实。

    全部、都Ga0砸了，被她自己。

    今天是新月，然而黝黑的天幕中，却不见多少星子。

    明明早已是春天了，但光是看着，似乎也已都能感觉到，窗外的夜该有多春寒料峭、寒风刺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