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拉锯(3) (第1/1页)

    因为那确实是这次事件以来，她最难以跨过的心结。

    明明说过要尽全力保全艾l，而使他完全不受到任何一丁点影响的，虽然最後所幸并没有任何X命安危……可是到头来，她和那些压迫者，又有什麽区别？他不也是被她牵连了吗？即使嘴上说着感到再如何愧疚，可是除了无用的愧疚，她又真能做得了什麽？

    什麽也没有，除了那无用的羞愧，她什麽也没做到。

    就在她低垂着头，望着自己紧握的掌心，整个人些微颤抖，而一时无法从自责的情绪中cH0U离出来时，便听见对面传来了一声b方才更轻、声音也更低的呢喃。

    「但只因最一开始有了这样的目的，就不再被允许能够接近你了吗？」

    「……什麽？」奥黛莉亚这才抬起头，有些迷茫地眨了眨眼，怀疑是自己错听了。

    然而在看见她终於是抬头望向他的淡褐sE双眼後，塞德里克却并未答话，只歛下眼，嘴角些微g起，接着，将放在桌面上的手往她的方向推去了什麽。

    定睛一看，赫然发现竟是那本她始终提不起足够勇气去取回的笔记本。

    「而我想，这应该会是你心里的另一个疙瘩。」

    奥黛莉亚只能以不可置信的目光瞪着那本书看。她很确定阁下当初将不愿她多接触教会事务的态度表达的明确，那现在这又是什麽意思？

    似是看出她眼里的怀疑与不信任，阁下总算缓缓地开口说道：「我那时……的确是不太愿意看见你和教会事务牵扯过深，即便只是对经典提出见解，但知道的越多，都有可能替你招致危险。」

    语毕，他放在笔记本上的修长手指，开始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敲击起书皮，「可如果……就这麽让你去研究这些呢？」

    他轻声说道，下视的目光，像极了不过是在思索间一个漫不经心的提议，让人很难不去怀疑这话的真实X。

    而且，实在是太说不通了。

    「……我不明白。」好半会儿後，才终於听见她艰难地开口，嗓音略显乾涩，「您这到底是……什麽意思？」

    「怎麽了？」似是在听见她的答覆後，塞德里克这才终於抬起头朝她瞟去一眼，声音中隐含几分笑意，他当然没有错过她那极力想掩饰、却还是难以遮掩住的探寻神sE，像是在小心翼翼揣度他这番话里究竟有几分真、几分假。

    「这不是……完全、说、说不过去吗？」被他这麽打量着，她竟莫名感到一丝紧张，难以抑制地又开始结巴了起来，「您自己也清楚，这前後根本就相互矛盾，一点也说不通，我也想不出会有什麽理由，让您突然、突然就这麽决定……」

    阁下突然间一反常态，总会有什麽原因的。总不可能会因为她想，便允许她了吧？

    她不相信会有这麽容易的事，那完全没有任何道理可言。

    「那麽，你觉得又会是什麽？」说着，他闲适地靠上了後头的椅背，似笑非笑，似乎又逐渐恢复成了以往那副从容不迫的姿态，「那个理由。」

    许是他沉缓的话声，以及那副从容的态度，竟使得她也在不自觉间被影响，而後慢慢地冷静下来，转而认真思考起他的提问。

    她歛下眼，沉默了好片刻，方慢慢启口，语气里仍带有几分不确定：「这麽做……或许反倒有利於阁下您呢？」

    闻言，似是感到有趣般，只见他略微挑起了眉，然而也并没有反驳她的推论，眼神反倒像是在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就我所知，阁下您和教会之间的关系……似乎、似乎并不怎麽好……的样子……」说到这，奥黛莉亚忍不住偷偷抬眼觑向他，只见他神sE如常，不像是被冒犯到了，略松了口气的同时，才敢继续推论。

    其实，早在看见他对教堂神父所透露出的不屑神sE时，奥黛莉亚便已隐约有种感觉，阁下他同教会之间、或许并不是处在一个多麽良善的关系。

    後来又从陆希恩口中得知，当初在先国王陛下和前公爵两人的斗争中，教会又是选择站在陛下那派的人马背後，她便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推测。

    「而如果，您使我继续进行原先对经典做出个人诠释的研究，或许……或许，反而能对他们产生什麽不利也说不定……？」

    说到最後，奥黛莉亚的语气又开始带有几分不确定，进而飘忽起来。实在是她也觉得自己这推论怎麽听怎麽奇怪——能对阁下本身产生好处或许还说得过去，但不过是让她从事解读罢了，是能对教会本身产生什麽影响？

    却没想，对面沙发座中的阁下，在听了她的话後，脸上不仅没产生任何一丝轻蔑或嘲讽的神sE，反倒是专注地凝睇着她好半晌，而後，嘴角甚至轻带起了一抹弧度。

    不知是否又是午後yAn光所带来的错觉，他此时的笑容，看上去竟还是相当柔和的。

    「是。」他微垂下目光，「正如你所说。」

    而後，塞德里克丝毫不意外地，从那张原本还带有些许迷茫的脸上，看出逐渐浮现的意外神情，只见她柔和的淡褐sE双眸微瞠，眼底流漏着不解，将她的疑问都写得明明白白。

    他伸出手指扣着沙发座的扶手，更加谨慎地隐藏住、眼里那本就不易叫外人所察觉的满足。在面对他时，她也绝少有如此坦然的时候。

    竟要一直到这种状况下才会出现。

    「不过、不过是进行解读……只要这样也可以？」奥黛莉亚又一次小心翼翼地抬起眸，似是想得到进一步的确认般，觑向了他。

    「是，只要这样就行。」阁下双眼仍旧只是定定地望向她，虽不再多说什麽，她却似乎看懂了他的意思。

    他想要她像刚才一样试着提出自己的答案。尽管不明白原因，但阁下现在所表现出来的态度，就像是认真想知道她究竟是怎麽想的、去倾听她的见解，而她竟也意外地不排斥这样的谈话。

    此时阁下身上所带有的压迫感，也似乎b往昔还要淡上许多，连在她自己都尚未发觉的情况下，在场原先本还带有些许压抑的氛围似乎也正逐渐消散，奥黛莉亚开始真正感到自在起来，甚至能慢慢地、从容地进行思考。

    「在我看来，您或许是想要有个……能向教会夺取话语权的机会吧。」良久，才听她终於平静地开口，说出这在经过长久思索後，她所能想出的唯一一个、较有可能的答案，「至於方法……大概便是藉由我对经典所提出的，可能和教会方并不一致的解读？」

    语毕，她抬起眼，於今日、甚至是如此长一段时间以来，首次带着点坚定的目光望向对面那人。

    那双本就澄澈的淡褐sE眼眸中，此刻甚至隐约透出些许晶亮的光。

    塞德里克微不可查地顿了下，接着，他的眼底一瞬间闪过了欣喜、些许惊讶，最後则是一抹了然。

    他的夫人，果然始终都能远远超乎他的预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