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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 醉意 (第1/1页)
此时,沈知楚睁着眼睛,黑色瞳孔弥漫着醺醺然的醉意,像是没干透的墨。他想努力睁大眼看清悬在头顶的灯,却只能捕捉到暖色的残影。 “……需要一些醒酒茶吗?”一道被刻意压低,有些不安的声音在沈知楚身后响起。 沈知楚不用回头也听出了来者:“小路?” 路焉站在门口,简玉不在,他不用穿素色的佣人装扮来掩饰自己。 路焉一身极其学生气的运动服,头发末梢似乎还带夜深了的霜气,看起来像是临时出门随手拿的一套穿搭。 “傅圭哥告诉我你来这里了,我就过来看看。”路焉的视线落在沈知楚身旁的几瓶空酒瓶上,踌躇着该不该进去。 沈知楚沉默一会儿,才道:“这里偏僻,你晚上一个人来不安全。” 路焉没有接这个话头,盯着沈知楚:“夜深了,地面凉,要不你坐床上去吧。” 他的口吻随意亲切,仿佛与一个认识多年的兄长聊天,全然没有当着简玉面时毕恭毕敬的模样。 现在的他们相处模式,才更接近真实。 沈知楚从来不是什么高高在上的总裁,或是别的什么大人物。至少于路焉而言,是这样的。 沈知楚扭头,朝路焉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我没事,你在楼上随便找个房间睡吧。”沈知楚轻声道。 路焉张了张嘴,最终下定决心,问道:“简玉哥这次,是真的走了?” “嗯。” “和那个顾鹤川?” “嗯。” 路焉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沈知楚看起来颓然又失意,像伤心极了。 明明,是他自己选择放手的。 就在这时,沈知楚滑开手机,当着路焉接了个电话。 “喂,妈。”沈知楚的声带像是被酒精泡软了,低哑而柔和,“我没事,嗯,在朋友家住会,明天回。” “不用担心我,你睡吧。” 路焉默默地看着沈知楚扯谎不脸红。 挂了电话,沈知楚看向路焉。 路焉知道自己说什么也没用,人在难过的时候需要一个出口发泄自己的情绪。 他叹了口气,将门带上:“知楚哥,为了你的眼睛,少喝点吧。简玉也一定不想看到你伤害自己身体。” 世界重归安静。 沈知楚用开瓶器撬开酒盖,再次将半透明的液体灌入喉管。常喝酒的人将两只啤酒盖对抵着,轻轻一翘就能打开,但沈知楚不知道,他一板一眼地用开瓶器去开,不是个称职的酒鬼。 身为alpha,酒量却奇差。简玉是omega,但比他能喝多了。 沈知楚向来学什么会什么,偏偏在喝酒这件事上是个永恒的新手。 简玉走了那么多天,沈知楚心口的钝痛却一直没消,甚至愈演愈烈。 简玉不是第一次离开他了。 他对这次的离别也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准备。 为什么还是会那么难过。 眼前浮现今晚家宴的场景。 今晚是母亲的生日,天价地段堪称豪华的宅邸里,出席这场家宴的人只有三个。 从来没有这么冷清过。 母亲生日的惯例向来是一家人聚一聚,不请其他亲戚。 往年里,他们一家五口人围在一块,说说笑笑,算是热闹了。今年却只剩下三个人,气氛便冷淡了起来。 在座的三个人心知肚明,可都没有主动戳破最后一层纸。 菜被佣人端上来,母亲亲自下的厨,谁都吃得心不在焉。沈母偶尔和沈知楚聊几句,又用手势问问傅圭近况。 在最后,母亲只是若有所思地道:“小简以后还会回来吗?” 傅圭望向沈知楚。 沈知楚垂下眼:“不会了。” 沈母叹了口气,她的眉眼依稀可见年轻时的漂亮端倪:“他好好的,我就放心了。只是可惜,没见到小简的孩子什么样。” 沈知楚没有告诉她,那个孩子已经没了。 他处心积虑,编排了这样一场完善的,只为简玉一个人而上演的舞台剧。 他是导演,是编剧,是人员统筹,一手促成了现在的后果—— 简玉和顾鹤川远走高飞,永不回来。 这是他剧本的落幕,可心却很痛。 “自作孽,不可活。”沈知楚对着简玉躺了一个半月的,现在已经平整如新的床轻声道,他嘴角勾起一抹自己也没有觉察的冷笑,似乎在自嘲自己的情绪控制能力。 他慢慢地向那张床挪移去。 脸埋入床单的刹那,清洗剂的气味霎时拥满了嗅觉的所有角落。 没有简玉的气味。 就好像他不曾来过一样。 “我有点后悔了……”沈知楚像个精神病人,神经质地抓起被单,好像只有拼了命往里面嗅,就能找到简玉的蛛丝马迹,“我后悔了。” 不知不觉,眼皮慢慢沉重,眼前的视觉成像仿佛被烟烫得焦黑的纸,纸屑以一种恒定的慢速下坠,烧伤的洞口渐渐焦黑。 沈知楚睡着了。 在梦里,他似乎看见了七岁的简玉,正在站在院子里的大榕树旁朝他招手。 “知楚——你来看,这里有只大甲虫!” 如果,他能回到故事的起点,改变故事的发展。 简玉会不会就不自杀,他也不用为了让简玉好好活下去,将他从自己身边推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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