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 (第1/2页)

    01

    “孤在意的并不是太阿剑。”

    “……孤已经在忘川重新开始，那张良呢？”

    ……

    算无遗策的留侯大人拜托使君找回太阿剑后，才发现给自己找了麻烦。

    或许是生前隐居久了，张良来忘川后也几乎足不出户，一开始对刘邦都避而不见。

    生前的经历不过是史书上的只字片语。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早已凐灭在历史长河中。

    但现在张良又不由自主的想起了那些陈年旧事。

    世人皆知张良本为韩相国公子，秦灭韩后，不惜散尽家财刺杀嬴政为韩报仇，虽然没有成功，但因此得到了奇遇，十年后终于辅佐刘邦灭秦，只因为鸿门宴救了刘邦，项羽便杀了他辅佐的韩王，彻底归了汉。最后辅佐刘邦灭楚兴汉，却早早归隐山林……

    但，这只是史书记载。

    假作真时真亦假，不过……不重要了。

    张良收回了想要触摸太阿剑的手，这柄据说只有持剑之人内心之威才能激发出剑道之威的利剑早已在人间流落，三世楼里躺着的这把也只是复刻品。

    太阿剑本为欧冶子和干将联手所铸，成为楚国的镇国之宝，七国争雄数百年，太阿剑也几易其主，最终为嬴政所得。

    但嬴政死后，秦朝很快分崩离析，落入项羽手中，楚汉相争，项羽兵败自刎后，从此再不见太阿剑的踪迹。

    ……

    “原来你也有出门的时候啊。”嬴政独有的低沉嗓音从几步开外传来。

    “关你什么事。”张良顿了一下，冷冷道，脚下一转就要走。

    嬴政啧了一声，“人间不是常说一夜夫妻百日恩，朕问候一下自己的爱妃而已。”

    “有病早点去找孙大夫。”张良不耐烦道。

    “真是绝情呢……子房。”嬴政得寸进尺，脚下又上前了几步，步步紧逼。“你把朕的太阿剑转送给别人也就罢了，现在又替人家寻回……不过项羽似乎并不领情呢……”

    张良原本就不好的心情变得更差了，久违的生出了想打人的冲动。

    “爱妃生气起来还是这么……让人想cao……嘶！”嬴政刚想伸手，猝不及防被踩了一脚，笑道：“你这一言不合就踩人的毛病一点都没改啊……不过，你替项羽找东西，你家那位知道吗……”

    “这剑复原的不错，新来的使君还算有点能耐。”对于张良的无视，嬴政也不在意，自顾自地走到陈列架前，不由的抚上太阿剑的剑柄。

    “那你好好欣赏吧，恕不奉陪。”张良丢下一句话就转身离开。

    03

    张良为解开项羽心结而拜托使君寻剑，与他几乎朝夕相处的刘邦自然知道。

    要说来到忘川的几对君臣中，最为相得的就是汉高祖与留侯。两人生前就是亦师亦友，如今在忘川没有了世俗约束，光明正大的同进同出，形影不离。

    不过，虽然老夫老妻了，但也有闹矛盾的的时候，刘邦向来豁达通透，以前就对张良没什么原则，来到忘川后更甚。

    但是这次，刘邦心里到底有点不是滋味。

    很多时候，刘邦是真心感谢项羽的，若不是他当初杀了韩成，张良也没那么容易就彻底跟定了他。

    恨也是真的恨。

    他一直都知道，当年他能顺利从鸿门宴脱身，都是张良替他承受了项羽的怒火。那时候他天真的以为，张良作为韩王的司徒，与他并无从属关系，又与项羽的叔父是生死之交，项羽定然不会为难替他辞谢的张良。

    结果……张良回来的时候，身上几乎找不到完好的皮肤，身经百战的他自然清楚发生了什么。

    还有项羽杀韩成之后，张良九死一生才逃回来，整个人都像破碎了一样……

    刘邦越想越气，就想找到项羽揍一顿……

    04

    忘川也有昼夜与四季，今夜的张良辗转难眠。

    张良并不是一个喜欢沉湎于过去的人，并不是他有多么通透，而是不想回忆。

    前二十年，他是养尊处优的相国公子，最大的心愿是继承父辈的遗志挽救大厦将倾的韩国，但不是谁都有挽狂澜于既倒的能力，更何况他还没来得及得到这个机会，故国就已经沦亡，从此他一心为韩报仇。

    年少气盛的张良伪装成被献给嬴政的韩国宗女，结果刺杀不成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嬴政虽然很愤怒，但张良生的漂亮，于是想出了更恶劣的惩罚——没什么比委身给仇人更难堪的事情了。

    嬴政第一个发现了张良秘密，谁能想到堂堂相国公子，后来名垂青史的留侯，生来就是一副雌雄同体的身子。

    出于报复和折辱的心理，嬴政将人视作禁脔，没少凌虐。

    ……

    后面的事他不愿再想下去，被仇人当作妓子一般玩弄，生下仇人的孩子……那些记忆太痛苦了。

    那时候的张良并不知道，遇见嬴政只是一个开始。

    十年后，张良又回到了咸阳，早已物是人非。

    曾经他对嬴政的恨之入骨，都已随着秦国的覆灭风流云散。

    亡秦复韩，大仇得报后的张良却生出了一丝怅然若失的感觉。

    ……

    鸿门宴上他亲手将传国玉玺和太阿剑转交给项羽，以消除对方的疑心。

    单独留下来的张良信心十足，靠着与项伯的关系，他一定能全身而退。

    他低估了三分醉意，七分怒火的男人，比他想象的危险。

    所以他付出了代价。

    ……

    05

    张良捧着刘邦留下的谢罪礼走进帷帐中的时候，项羽已经清醒过来。

    “所以，刘季贪生怕死，丢下你自己跑了？”项羽丢开玉璧，玩味地看着张良。

    “子房先生，我有时候真想不明白，你到底看上那无赖哪一点。连你主子都能丢下一心去帮他。”

    “鲁公误会了，臣只是替我们王上送沛公入关，以报答沛公相助我王上收复韩地之恩。”张良故作镇定道。

    “哦？”项羽冷笑一声，“可我看方才席间刘季对你非同一般呢……”

    “沛公只是……”

    “算了，既然已经教那刘季逃过一劫，我也不再追究他封锁函谷关的事。”项羽打断他的话，摇摇晃晃的站起身。

    “既然鲁公宽宏大量，良也不便久留……”张良赶紧请辞。

    “慢着，我只是说不追究他封锁函谷关的事，但他厚待秦人，想当秦王的事怎么说。”项羽绕过桌案，一步步朝张良走来，“还是说，子房先生对嬴政余情未了？”

    “！”张良心下大惊，项羽怎么知道……

    “鲁公说的哪里话，沛公所做所为俱是为等您来，并非为当秦王……至于后者，实在荒谬至极……”

    “我听说约法三章，安抚秦人可是子房先生的主意……我也觉得奇怪呢，子房先生作为韩国后人，怎么会愿意放下仇恨……”项羽那副天生奇异的重瞳此时令他胆战心惊，张良不得不步步后退。

    心中暗骂项羽酒品不行，一边强颜欢笑，“若不安抚秦人，关中必然大乱，良是为大局着想……”

    “我突然想起一件往事。那年嬴政东巡，我与叔父远远恰好路过，嬴政身边带着一位丽人……虽然只是惊鸿一瞥，那副艳如桃李的容貌却留在了我心中……我当时还说……”

    哐当——

    张良脚下一个不稳，摔倒在地，电光火石间，项羽出手拽住了他，于是被迫落入了满是烈酒味的怀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