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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恩威 (第1/1页)
穆欢又一次跪在广明堂外,早已心如死灰。 他知道弟弟一直对老师华明然心存怨恨,可他万万没想到,穆珊居然胆大包天到直接刺杀重臣。 他更没想到,他的弟弟差一点就伤了家主。 事发当天,穆家就感受到了家主的雷霆之怒:无数的重兵将他们的家宅围得水泄不通,穆家上上下下几百口人无一例外,全部带着重锁被投入了牢狱之中。 可他却是唯一一个得以幸免的:他是穆家主支的长子,穆珊的亲哥哥,但却没有人来治他的罪。 穆珊虽不明白家主网开一面的原因是什么,但有一点他清楚:他得救父亲和弟弟,得救全家人的性命。 从家人被下狱的第二天开始,他便每日天不亮就来到主宅求见家主,可这卑微的恳请往往石沉大海,他会一直跪到日沉月升,然后被当值的侍卫无情的赶走。 一连七天,日日如此。 …… 韶长青用余光瞥见了穆欢单薄的背影,加快了行进的脚步,疾步绕过他迈入了书房的门厅。 “哥?” 跟在他后面的韶颂青不明所以,追着他进了屋子:“哥,您这是——” “颂青,那日是你带着人去的穆家,主人是如何吩咐你放过穆欢的?” “主人说,穆欢不知情,他也不愿意乱杀无辜。”韶颂青更加摸不着头脑,“还说,穆欢的学问实属难得,处置了于心不忍。” 韶长青背着手没说话,二人皆是沉默不语。这时,书法大门一开,秋露霜走了出来。 “主人传二位。”管家顿了顿,说接下来的话时声音压的很低,“主人心情不好,你们伺候时小心些。” 两兄弟对视一眼,具是出了一身冷汗。韶长青向秋露霜点点头,算是谢过了他的提醒,管家示意门口的侍奴打开了书房的门。 进了书房便不能再走了,韶家兄弟一前一后的膝行至主人的书桌前。 “穆家那个孩子还跪着呢?” 这是两人进屋后听到家主说的第一句话。 黎竟璋坐在书桌后信手翻着闲书,他并没有去看韶家的两个兄弟,因此两兄弟自然也没有办法窥探主人的表情。 “回主人,穆欢是还在等主人召见。”韶长青硬着头皮替弟弟开了口,“若是主人不想见他,奴才让人遣他回去。” “现在让他回去,他明日还会再来。”黎竟璋招手叫来一个侍奴,“告诉侍卫,让穆欢出去跪着,别污了主宅的地界儿。” 跪远点,脏了主宅。 韶氏兄弟的心具是一沉:这便是让穆欢到主宅门口去跪着,来来往往的人定会将穆家大公子的狼狈看在眼里,无异于像所有人宣布了穆家失宠的消息。可主人又给了明确的罚跪指令,这便是没有恩赦,穆欢就算是跪断了腿也不能起来。 也不知道那从小诗书礼仪精通的大才子,会不会磨断了通身的风骨。 “主人——” 韶颂青刚要说话就被黎竟璋抬手拦住了,韶颂青会意,膝行几步上前为主人按摩着肩膀。 黎竟璋一直阖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待韶颂青的手已经发酸了,才听见主人问道:“穆家那些蠢货是怎么回事?” “回主人,穆家的小少爷穆欢一直觉得是华大人将他们家逼到这一步的,他也是一时糊涂,竟想造一个车毁人亡的假象。却不想华大人今年未与主人一同出行,这才差点伤了尊驾。” 黎竟璋听着听着他的话,突然间脸色一沉,抬手便打了韶颂青一巴掌:“一时糊涂都能险些杀人,韶大人看什么才叫有心?” 韶颂青被打的冷汗涔涔,赶忙伏地请罪,黎竟璋不再看他,对韶长青说:“你们打算怎么处置?” 不管出于什么理由,穆家人都已经背上了弑主这样一个足以死无全尸的罪名,本来这并不算一个十分难回答的问题。可黎竟璋偏偏留了穆欢没有处置,可偏偏家主身边的大红人华明然还是穆家兄弟的老师…… 执掌刑律多年的韶长青也犯了难,但当着主人的面,他也没有胆子含糊其辞,只好横了横心,将商议的结果和盘托出: “主人,穆珊伤主,其罪当诛;穆韬成教养不善,自然也该受罚。” 在韶长青看来,穆韬成若是受罚,穆家自然也会跟着垮台,这惩罚不可谓不重了。 至于穆家其他人,这一来是他确不忍心株连无辜,二来……若是主人放过穆欢是想对穆家施恩,那这样也算给尊主一个台阶。 然后,韶长青听到了黎竟璋的话:“还有吗?” 难道是主人对这样的处理不满意?韶长青猛然抬头,却正好对上了主人的眼睛。 一股寒意凭空而起,逼的韶长青根本抬不起头;而早早便已跪伏的韶颂青更是卑微的将脊背压的更低了。 “我原本想着,是不是废了整个穆家。”黎竟璋风轻云淡的说,“但众人说这样未免杀戮过重,那就把那几个主谋,连带着穆韬成父子一起刑杀算了。” 他的话音一落,莫说是韶长青,就连见惯了杀伐的韶颂青都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战。 韶长青一直知道主人治下甚是严苛,惯用雷霆手段,但却没想到他能在一念之间就定了一个家族的生死。整个韶家,成百上千人的性命!就算是黎竟璋只惩治主谋,那也得有几十人身首异处。 “长青,过来。” 听到主人呼唤,韶长青连忙跪行两步,停在了黎竟璋座位前的台阶处。 脸上的眼镜被主人轻轻取下,黎竟璋用手划过私奴的眼尾,顺带着刮蹭了一下他的脸颊。 明明是充满挑逗性的动作,韶长青周身却绷得很紧。 因为他听见主人问:“你是觉得穆家不该死,还是觉得你的心思我看不出来?” 黎竟璋拇指的扳指硌着韶长青的脸,那块小小的玉极为冰凉,好像让他失去了说话的能力,他只能不断求饶。 “你们都听好了,穆家这些奴才就算都杀了也不冤枉,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不用留任何情,也别让我知道你们没有尽心做这件事。”黎竟璋就这样半强迫着韶长青看着自己,若无其事的说,“至于穆欢为什么没有受牵连,实话与你们说,主家确实需要他的学问……况且,我也当真不忍让华明然为他的爱徒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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