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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新型暴食症 (第2/2页)
告别都没有留下。 一败涂地。 “……林殊呢?林殊在哪里?他怎么样?他没在你身边吗?”柳司明像是害怕对方逃跑一般死死抓着面前女人的胳膊,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将一连串问题脱口而出,一边问一边下意识向她身后望去,目光急切地寻找着林殊。 周静华似乎终于认出了他。 被一条厚重围巾牢牢遮住大半张脸的女人只露出一双眼睛,浅棕色的瞳仁深沉发黑,不知是冷漠还是讥讽,正平静地望着他,几乎看不出一丝波澜。 “你还没死心啊?”她沙哑的嗓音从缠绕了好几圈的厚围巾里传出来,显得有些翁声翁气,语调却挑得高扬,“都他妈世界末日了还像只狗皮膏药似的黏着我们不放!追着个有妇之夫满世界跑,柳大少爷,你往日的风度都到哪里去了?还要不要脸啊?呸,真恶心。” “我问你林殊在哪里!?” 柳司明有一瞬间的失态,但却不是因为她这几句极尽刻薄尖酸的嘲讽,此刻除了林殊的安危,其他的一切都尽数幻化成了不真实的虚影,他甚至顾不得以前跟对方明里暗里的针锋相对,深吸了一口气,语气平和地试图说服她,“你听我说,你们一家三口在末日里应该也不好过,林殊他、他太脆弱了,你也知道他应该算是你的拖累,你把他给我,我一定会照顾好他,没有他你们母女会更容易——” 淡淡的血腥味与女人暴怒之下的破口大骂一起飘进他的鼻腔。 电光火石的短短一刹那,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究竟发现了什么不对劲,心头仿佛滑过一片冰冷的刀光,寒气顿时涌向头顶。 他指尖猛地一颤,然而下一秒又以更胜先前千百倍的力气攥紧了女人不耐烦挣扎的胳膊,一双因为长时间的徒步跋涉而生出不少红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周静华冷若冰霜的脸,喉中像是堵了什么东西,良久之后,他才艰难地问了一句:“……你被感染了吗?” 新型暴食症。 被嗜血的欲望侵蚀神智的病人,哪怕血亲也只不过是一团鲜美的血rou。 周静华眼中闪过一丝愤怒,似乎是觉得可笑至极,她也当真“哈”地笑了一声:“怎么,巴不得我也变成那些神经兮兮的吃人疯子?真是不好意思了,没能如你所愿!” 柳司明一言不发地伸手去扯她的围巾,她显然已是怒极,抬肘狠狠击在青年不曾设防的肋间,后者顿时闷哼着躬下身子,手上力道一松,周静华趁机抽回手,像掸去什么脏东西似的拍了怕自己的袖子,嗤笑一声转身就走。 “站住。” 一点尖利冰凉的硬物从背后抵住她脖颈。周静华冷着脸顿住脚步,余光瞥见那是一柄锋利的长刀,正被一只微微颤抖的手握在掌中。 柳司明直到现在都没能从她刚才那一击中缓过来。作为一个女人,她的力气未免大得有些不可思议,柳司明怀疑自己的肋骨都被撞断了几根,每一次呼吸都伴着一阵几乎带着血腥味的剧痛。 “你没有感染,没有变异,为什么不敢让我看看你的脸?”柳司明轻声说,“我不晓得你有没有留意过,那些到处游荡吃人的病人,他们下半张脸的那种异常……过度发达的横行咬肌,还有多出来的那一排牙……为什么不让我看看呢?” 女人沉默了片刻,转过身来,扯下自己的围巾,露出通红的鼻尖跟正常完好的整张脸,面无表情:“我只是感冒了,傻逼。” “你这样可不行,再靠近点。”柳司明摇摇头,“感染初期的变异程度并不明显,不做大表情的时候rou眼可看不出来,你还得再让我检查一下你的牙齿……” 周静华粗鲁地打断他:“林殊受伤了。” 这简直是一个直得不能再直的饵,根本都不屑于遮掩。可柳司明关心则乱,仍然上了钩,先前那种镇定自若的姿态一下子就溃不成军了,他慌乱地一叠声追问着:“怎么回事?你们被病人袭击了吗?他伤得严不严重……不,你赶快带我去见他!” “外伤,流了好多血,伤口有些感染,还发了高烧。”周静华说,“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一个人出来?再找不到药,他的伤势恐怕会更严重。你来的路上见过药店吗?或者还没被人抢砸光的医院也行。” “我有药。”柳司明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两天前刚刚搜刮了一家小诊所,一些基本的纱布伤药都有,就在他随身携带的那只背包里。 柳司明刚才休息时把包放在了路边,此时一伸手就能拿到。 周静华重新围上围巾,走过来跟他一起翻检着装满了半只背包的医疗用具,紧皱的眉头渐渐舒展开,她拿起一盒包装破损但药物封闭完好的抗生素,疲惫地松了一口气,“谢天谢地。” “应该还有一盒消炎药。”柳司明胡乱翻着背包里成堆的药物,他不懂医,也不能从药品外头花花绿绿的包装一眼分辨出它们到底是什么药、各自又有什么疗效,心里头一团乱麻,翻了几遍都没找到那盒消炎药,不由更是焦躁,也没耐心再找了,直接拉上了拉链,“算了,等要用的时候再找吧,林殊在哪儿养伤?安全吗?该不会是让你家那个小丫头看着他吧?” “有大夫,就是缺药。”周静华把背包背上,看了看已经霍然起身、准备跟自己一起走的青年,眉头拧了拧,但最后还是说,“你跟我来吧,让你也看看他。” “好!” 周静华先走了几步,回过头看着柳司明:“离这儿也不远,就十来分钟吧,你一会儿别太激动,他现在病得厉害,禁不得吓。” 话音未落,女人脸上的表情忽然转化成一片愕然,不可置信地盯着柳司明身后:“你怎么来了?我不是让你在床上躺着……” 林殊—— 柳司明的身体难以抑制地一颤,下意识就想转身。 就是在他心神松懈的一瞬间,胸口倏然传来一阵巨力,失去重心的身体直直摔向后方,然而预想中的摔倒并没有发生,彻底悬空的感觉强烈到恐怖,身体仍然在下坠;一片茫然之中,一个突如其来的念头像是一枚子弹般击中了他:身后,是不可能有人的。 他的身后是高速公路两侧坡度陡峭的高耸护坡,落差将近百来米。 视线随着滚落的身体一起下坠的最后一秒,他看清了站在公路边的那个女人的表情。 平静而淡漠,看不出是高兴还是不快,甚至都没有多少报复的快意,隐隐带着些厌烦,就像是拍死一只烦人的苍蝇或者蚊子之后,低头看着自己血rou模糊的手心的那种表情。 黑暗袭来。 他慢慢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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