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回鹘_第十五章 查证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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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五章 查证 (第1/2页)

    十数个年头,风吹日晒,无人翻修,崇阳宫门前落一把大锁,锁上的锈似干涸的血迹。

    瓦楞龟裂,朱门红漆落,丛生的杂草接应着从宫内发疯一样爬墙而出的地锦,枯手扒住墙要逃,奈何扎根太深自断生路,永世死在了崇阳宫内。

    繁华落尽,连来路的青石缝中都挤满了密密麻麻的青苔,孟皋险些脚底一滑,张怀礼看得胆颤,急忙兜住人,不敢放手。

    风有记忆,孟皋闭目,那日的雪很大,大得根本看不出这条路,那日的宫门和如今一样,也落了锁。

    小儿只能踩着雪地里脏污的足迹寻到崇阳宫,哭着拍打宫门,里头却只回应惊天惨叫,然后戛然而止,血水从宫门下漫出来,洇湿了小儿的鞋。

    他还记得那是小玄子替他换上的虎头鞋,红底金边,很漂亮。

    他的鞋脏了,他很难过,哭哑了嗓子求小玄子出来给他再做一双,可是小玄子再没能出来。

    一声鸦啼。

    孟皋浑身一抖,睁眼时眼睫一湿,眼前的崇阳宫已不是记忆中的模样。

    他紧绷着身体,可是还在抖,这才发现那震颤来自张怀礼的手。

    张怀礼在他的注视下松手,抿湿干唇,涩声说:“殿下,这地方,怪阴森的。”

    孟皋不以为然,上去扯了扯门前的大锁,扯不动,又去墙边抚摸枯死的地锦。

    当年他亲眼看见娘亲曝血而亡,儿时还不知小玄子为何将他扑倒,稍长后暗中深究,宫中却少有人谈及他的生母,兰妃似是宫中禁忌,她的生前事无人敢提,只道兰妃薨于丹毒,投毒之人是小玄子。

    有些传言更是难听,说小玄子色胆包天,与兰妃苟且不得,便想毒害兰妃做一对亡命鸳鸯。

    孟皋冷笑,无稽之谈。

    他从未告诉旁人,那日发生的每一个细节都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愈演愈烈。儿时不解娘亲指尖沾汤,少时才知那是要他命丧。

    分明是那个女人自尽,要拉还是小儿的他陪葬,还害得小玄子被人污蔑。

    何其恶毒!

    他心生怨恨,再没查过那女人的事。

    若非前些日子宣戎无意提点,他当真想不到或许他的娘亲有难言之隐。

    如今故地重游,感慨万分,记忆中的女人从来都是柔弱的、苍白的,像一片易碎的琉璃。她的死是他儿时的噩梦,现在想起却有他读不懂的绝望与凄楚。

    着手查了半月,孟皋才终于从一本压在箱底破损生尘的起居注中寻到蛛丝马迹。起居注的字迹有不同程度的磨损,却仍然能看出至少有半年时日侍寝一栏几乎全是兰妃,宫殿却并非崇阳宫,而是灵犀殿。

    灵犀殿乃皇宫禁地,坐落于皇宫的北角,与天子的金龙殿遥遥相望,除却金龙殿,四周再无殿宇。

    皓月当空,蛐斗蝉鸣,微风拂树色。

    院中有棵高大的银杏,金叶簌簌落,轻抚池面,抚着池中倒映的黑天,似要敛去在污黑里打滚的波纹,却适得其反,将水波拨弄得更加憔悴。灵犀殿无人掌灯,墨画一般笼罩在月光下,脊兽吞吐着雾气,不识炎凉。

    说是禁地,却无人把手,亦不似崇阳宫那般无半点生气。

    孟皋蹑手蹑脚地来到殿门前,推开一道缝钻了进去。

    竟也没锁。

    方一入殿,檀香萦鼻,绵软舒心,孟皋已然察觉不对,燃起火折子,更是惊得大气不喘。

    明火为暗室增添一丝神秘,也取下这座大殿朦胧的外纱,将满室华贵送到孟皋乌亮的眸中。

    红木屏风绘龙凤,龙凤扑舞九枝灯,金枝银叶摇钱树,博古架藏百世珍,椒兰四壁秀馨香,香盈帐中腾螭锦,玉蛟点漆妆奁盛,窗下风铎揽月泽。

    宫中各式殊荣竟皆能在此殿内盘点一二。

    再细看,还有几处陈设雕纹奇特,地毯上汇集日月山川与动物,花瓶印着栩栩如生的藤蔓,书房的墙上挂的并非宝剑,而是一张较为小巧的羊角弓,与他平日里所见的弓不甚相同,但在这灵犀殿中却不显突兀。

    满室器具不落纤尘,哪儿像座无人居住的空殿,竟让他有一种金屋藏娇的错觉,生怕殿内其实藏了个美人,随时要跳出来将他揭发。

    孟皋犹豫了,此处若是个荒凉之所,他兴许还能找到一些他娘亲留下的物件。

    可这处居所如此奢靡,无非有两种可能,一是这灵犀殿内的物品从他娘亲离殿起便分毫未动,二是灵犀殿早已翻新。若是前者,或许还能寻到些有用的东西,若是后者,他今晚恐怕是白来一趟。

    孟皋举着火折子,开始从抽斗翻起。

    一翻便断定,灵犀殿根本不曾翻新。

    只因抽斗中躺着一捆厚厚的手札,看得出被人精心保存,可惜敌不过岁月摧残,纸已皱黄,上头浅浅地印着墨迹,西檀国及四世君主乌尔图次女乌素尧札记。

    他这才知道西檀原不是暨朝的一处属地,而是藩属国。有风刮来,明火左躲右闪,晃得孟皋心神不定。

    他缓缓翻看着手札,火折子拿远了看不清字,拿近了又怕引火焚书,实在有些捉襟见肘。

    但又不好带走。

    灵犀殿这样干净,只怕是有人定期打扫,若是被发现少了东西,还不知要牵扯出多少灾祸。

    无法,便只好凑合着看。

    那一夜,他看到一个十五岁的少女狂傲地驰骋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她发上红纱随风飘舞,迎着艳阳天引弓射雕。

    她是女中豪杰,小小年纪就敢挑战来自西檀各地的弓手,那些弓手无一不是男子,却全都败在了她这女子的手下,于是她顺理成章地成了西檀人人称颂的“第一弓”。

    直到有一日,西檀迎来一位贵客,乃是暨朝之中以骑射扬名的四皇子,她闻之马不停蹄地去找那男子比试,那是她第一次尝到失败的滋味,亦是初次情动。

    尔后相识、相知、相伴。

    他回朝继位,成为暨朝的天子,她便求着父王送她去暨朝和亲,如愿以偿地嫁给了她心爱的男人。

    在暨朝,她不再是自由自在的公主,而是众人口中独得圣宠的“兰妃娘娘”,她与他鹣鲽情深,恩爱非常。

    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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