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回鹘_第十六章 出逃(上卷结)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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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六章 出逃(上卷结) (第2/2页)

算知道是何人下药又如何,人已不在,即便那些人偿命,他的娘亲也再回不来。

    而他娘亲的骨灰,只怕早已葬入陵寝,他不可能将她带走。

    乌素尧的札记里透着归家的渴望,她嫁到暨朝来,再没回过家,再没像从前一样与风为伴。

    西檀,终成了一个人的泡影,两个人的梦。

    天子捡起地上那本手记,在孟皋离去后,哭成泪人。

    靖和宫内,却见宣戎立于殿前,月光滑到他的脸上,温柔若绸,却透着些许冷色。孟皋无暇多想,终于卸下浑身的刺,扑入宣戎怀中失声痛哭,哭到最后像个牙牙学语的孩童,说不出一句完整话来。

    他环住宣戎的腰,忽而指尖一凉,他低头,看到宣戎腰间不知何时多了一块环状腰佩。

    左半圆走兽,右半圆花鸟。

    孟皋退后半步,然后发了疯地问:“是宣戎吗?”

    一遍,两遍,数不胜数。

    “是。”宣戎从容地答,一遍又一遍,绝不改口。

    不知第几遍,孟皋抱紧了宣戎不再问,他很累,不愿再去揣测。他甚至笑着告诉宣戎:“腰佩很好看,一眼之后,再难忘怀。”

    “南边恐怕要打仗了。”宣戎靠着床头的枕。

    “要走?”孟皋未睁眼,靠在宣戎的肩。

    宣戎偏首侧眸,看着孟皋的侧脸,说:“你等我回来。”

    孟皋笑了笑,没有回应。

    入秋,朝堂之上天子为宣戎指婚,那女子是太傅之女,众人皆知太傅与南明王一个主和,一个主战,向来不容,关系闹得极僵,如今圣上公然要此二人结为亲家,其意昭然若揭,是要二人以和为贵。宣戎心中纵有百般不愿,然圣上金口玉言,他也不得不奉旨成婚。

    当日,孟皋以即将弱冠成年为由,请缨漠北,皇帝闻之欣然准允,欲将他敕封为王,不仅为他拟好了表字“临泽”,还要亲自为他行冠礼。

    夜里,皇后邀孟皋至坤宁宫商议冠礼事宜。

    孟皋尚未踏入宫门,便闻殿内的女人缓缓道:“皋儿这孩子也是可怜,要怪只怪他母亲不成气候。”

    王喜道:“兰妃?”

    皇后道:“当年西檀还是暨朝的藩属国,乌尔图将乌素尧献来和亲,乌素尧能讨得陛下喜爱,也是他们西檀的福分。

    “只不过西檀都是些贪心不足目光短浅的蛮子,将陛下对乌素尧的宠爱当做护身符后便越发的无法无天了,还敢私下起兵想要造反,陛下骁勇,得知此事后亲自领兵出征,灭西檀收归国土。

    “这乌素尧却是个不会审时度势的,对陛下百般求情饶其母族,可陛下乃一国之君,怎可豢养逆贼,自然无果。

    “乌氏一族,陛下能留她一人性命,宠爱依旧,已是难得,谁知她性子硬不肯服软,她一介女流之辈,母族又犯下那等重罪,若是再不能讨夫君欢心,自然只有死路一条。

    “只是可怜了皋儿,才五岁便失去生母。”

    珠落盘,皇后赞叹说:“好个‘血珠临世,得佑天恩’,钟灵这条红珊瑚串确实好看,拿去还给他吧,让他收好。”

    秋风将落叶送入昏天,孟皋的头顶是无尽的深渊,身后是繁华的巨兽。

    他放走那只关在金笼里的八哥,抱了抱丑奴儿,留下三封书信,一封予尚明裕,一封予张怀礼,还有一封予宣戎。

    从灵犀殿内取走了乌素尧的羊角弓,他驾着乌行云趁宵禁之前狂奔出宫。

    萧风瑟瑟,他却麻木,一厢情愿的二十年太长,绥京的春夏秋冬、风花雪月早就看腻了他,恨不得与他划清界限,从此再无干系。

    “孟皋——”

    一人声嘶,孟皋未曾回头。

    “漠北并非去处,你会死的!”宣戎一挥马鞭,竭力追上。他方才入宫,却只有孟皋一封书信,信中孟皋说,他知宣戎是晏王一党。

    那只腰佩,宣戎故意戴给他看。

    宣戎可怜他。

    世间哪有他与宣戎那般次次相撞的巧合。宣戎是天子用来镇压南明王的质子,而密闻中南明王与晏王是不可多得的忘年之交。

    他与宣戎的种种偶遇,恐怕都是孟秀的苦心算计。

    那母子二人当真连心,就连方才皇后那席话都是故意说给他听,明目张胆地赶他走。

    绥京是吃人的鬼怪,食人心,啖人rou,饮人血。

    乱套了,天下大乱!

    他爹要他家破,他娘要他人亡。

    大哥容不得他,因为他是乌素尧的儿子,孟秀根本不是忌惮他,而是嫉妒皇后对一个养子的容忍。

    可皇后的这份容忍,于他而言只是钝刀斩首,初时不察,越磨越痛。

    孟皋一扯缰绳,骏马扬蹄踏沙,宣戎终于追上来,沙哑地问:“你去漠北,是想躲我?”

    孟皋无言。

    “孟皋,我承认我当初是有意接近,可我对你的情意从来不假!我……”

    “你要娶别的女人。”孟皋淡淡地打断他。

    宣戎无话可说。

    “我早说过,我要的你给不了。”孟皋抬起头,指指夜空,“我要当孤月,不做那繁星。”

    宣戎不死心地道:“孟皋,同我去南明。”

    孟皋抚摸着乌行云的鬃毛,乌眸清平,“看你与你的妻举案齐眉、琴瑟和鸣?”

    “不……”

    孟皋又道:“你最好能做到。”

    宣戎一愣,“什么?”

    孟皋调转马头一驰,大声说:“和你的妻举案齐眉、琴瑟和鸣!”

    他看看西边,头也不回地往北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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