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灭亡后_抱一下。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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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抱一下。 (第1/1页)

    13

    万籁俱寂。

    观众席绝大多数只看见了竞技台上瞬间爆发的银河,又在几秒后以败者之姿慌不择路地消失。

    隔着茫茫竞技场,黎莫难掩错愕地看着笙尔。

    他听见了幻境中的呼喊,看见了笙尔最深的恐惧。

    那一瞬间,掌权百年的殿下似乎又变成了那个初坠爱河的年轻军官,眼神褪去了伪装,他一直惶恐,患得患失,没有一刻确定过,神神真的依赖他。

    他们之间难配说爱,太多生死将他们分割开来,背负着的生命是对着自己的利刃,悬梁刺股般提醒他们种族的仇恨从未消失。

    争锋相对似乎才是常态,他们猜忌彼此真实的意图,时刻分辨到底是蜜糖还是陷阱,但神神变回了他从未见过的十五岁的少年,不再在暗中将刀锋对准自己,不再困于过去的束缚,是他没能及时察觉,是他在沾沾自喜中忽略,在发生过重大变故的十五岁,神神是个需要安全感的男孩。

    胜负已分,格拉克斯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他从未预言错误,身为宇星家族百年老最有天赋的家族成员,何况他和家主大人预知到同样的结果:笙尔曾受战争创伤极深,将在血魔法中溃败。

    “说好的他肯定会害怕战场呢?!怎么有人在我幻境里谈恋爱!”

    卡达临一转头,发现刚刚还被自己拦着的殿下不见踪影,又转头看竞技台上,那少年也消失了。

    “……”

    殿下,早知今日,何必立下那么麻烦的赌约?

    看样子那个人类就算不逼他,未来也会把殿下你娶走的。

    站在皇城以北的山峰,遥望苍穹和牧场,那是人类无法享受的自由的天空,和被圈养一生却不自知的悲哀之地。

    他紧紧攥着拳,骨节泛白。凉风吹起他的金发,抚不平他内心的怒火和不甘。

    即使身型瘦削,脸庞稚嫩,黎莫却还是在他身上看到了七年后孤身一人骑着精灵马拿着冷白长枪,冲锋陷阵无人能挡的战神将军,坚毅的背影。

    十五岁的迷茫,倔强,骄傲……组成了让他在战场上一见钟情的战神将军。

    原来,他曾经是这样。

    他为这青涩的果实,少年的身姿,感到着迷。

    许久,笙尔回头:

    “我都记起来了,说明这瓶药结束了?”

    “嗯。”黎莫答,沉沉地看着他。

    “你希望我走的快一点吗。”笙尔问,眼神浮冰一样冷,却也有点像是摔倒后的无助。

    黎莫一愣:“为什么?”

    “你知道我做过什么,是吗。”陈述的语气,笙尔没有追根问底,因为他快离开了。

    十五岁的笙,就要消失了。

    “……我知道。”

    黎莫始终和笙尔保持着一段距离站着,那点只需走两步就可弥补的空隙,令笙尔喘不过气。

    他为什么不走过来?

    明明只要走过来,就可以抱住……

    “笙,我没有关于母亲太多的记忆。”黎莫道,笙尔怔了一下,顿住呼吸。

    “她失踪,我没有去努力寻找,血族……不是人类那样的生物。”每个血族都有自己来到世界的原因,比起别人更在乎自己,即使是亲缘关系,也未必亲近,各自都有不同的命运,无需干涉,无需过问。

    黎莫把笙尔送进皇家学院,那里有很多种家庭关系,足够让他看清血族本性的冷漠,但他未料想到少年的敏感,以为是被自己丢弃在陌生的校园里受欺。

    “她被人类打捞,研究,破坏身体,笙,你觉得我因为仇恨,才会发动战争吗。”

    笙尔眨了下干涩的眼睛。

    十五岁的笙尔无法在黎莫身边心安理得,因为记忆被翻到了过去,那一幕如昨日发生。他知道了为何母亲要带着自己逃亡,为何会在夜晚渴血,为何在死前逼迫自己……吃掉她。

    “不是的。”

    “是无可奈何的原因,人类必须灭亡。”

    “我不会因为这件事离开你,不是因为这件事仇恨你。”黎莫向前每走一步,笙尔就后退一步,他退到了悬崖边缘,碎石在脚下跌落深渊,他被黎莫一把抓住了手腕。

    血族的目光直白得令他害怕:

    “笙,你知道我有多庆幸见到你,少年的你……怎么会希望你快点消失?”

    “可是,你把泠龙藏起来。”笙尔眼神慌乱,却避无可避,只能迎着他的目光,将自己的动摇看得分明。

    “它还没完全恢复。”黎莫迅速回答,但他很快意识到什么,有点无奈:“你已经知道她沉睡了,是吗?”

    “……那是个意外。”

    这似乎肯定了什么。

    虚梦紫蛛界定的时间是永恒唯一的,他果然知道,时空已经被更改。

    笙尔没有时间去探究,没有说相信,即使知道了也会在下一瓶药中忘记。但他心中升起一种热烈的猜想,脑内翻涌着回忆。

    某一夜,母亲神智不清地咬住他的手臂。他放松地坐在地上,好像习以为常。他屈起一条腿,没被咬的那只手搭着膝盖,任由痛苦蔓延。

    母亲的发病时间一次比一次时间长,他被咬的地方已经失去了知觉,母亲都没松开口。

    他仰头,月亮撞进他的视线。

    或许是眼前模糊,或许是他的幻想,那天的月亮格外耀眼,银光洒在小窗,小阁楼里氛围温柔的像婴儿的摇床。

    好像没有时刻追着他们行踪的家族,没有每月都会陷入疯狂渴望血rou的母亲,他的手臂上没有被咬过的那些伤痕。他在银色里荡漾,好像回到了初生的状态,一切都朦朦胧胧的,他蜷缩起来睡着了,前所未有的安心,疼痛都隔绝在外。

    第二天,他放下袖子,照常对愧疚的母亲说没关系,拎包去上学。他瞥见日历,昨晚是没有圆月的。

    所以……是你吗?

    风拂过山巅,奏着不舍的旋律,那是一个离别的拥抱,并没有任何情欲,黎莫只是出于本能地安抚他的悲伤。

    “我有帮到你吗?”黎莫趴在颈侧说,但回答引人浮想联翩,他似乎知道那个夜晚,也似乎只是在问这第二瓶药,他的眼睛真诚明亮,无论何时都能让人深陷其中,一如那晚的月光。

    笙尔想起沉闷的阁楼,到处是陈旧的气息;女人的低吼,愧疚的眼泪;阴雨天,他漫无目的地在危楼吹风,不知道自己要到哪里去一一

    他想起,那轮不应该存在的月亮。

    笙尔笑起来。

    他15岁的时候发自内心地笑过吗?不是假意原谅母亲道歉的笑,不是对她的选择予以虚假支持的笑。

    “嗯。”

    你的眼睛,很像月亮。

    谎言也好,就在此时这样相信。

    你一直在我身边,从很久很久以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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