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0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 (第2/2页)

不存在的事情而彷徨恐惧。

    他变得像.........他记忆中最厌恶的两个人。

    他疯子般的父皇和母后。

    “蓁蓁.........”谢怀音黑不见底的眸子里布上了一层阴霾，他恍恍惚惚的看着下方那个因为惊惧不断后退的人，“我也不是不可以接受那样的自己，可是——”

    “你为什么还是要逃离我呢？”

    我对你那么好。

    鲜衣华服，奇珍异宝，无微不至的体贴。

    你想要什么，我就给你什么。你爱美色，我就在你的宫里放满了美人，我甚至允许分享，允许那些身份低贱的人靠近你，拥有你。

    便是我的皇位，今后也是要留给你的。

    “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吗？”谢怀音的眼里浮现出些许的疑惑，他清冷端丽的面容上头一次露出怀疑自己的神色，是我做的还不够吗？为什么要离开我呢？

    我已经竭尽全力去忍耐住自己心中的阴暗情绪，不去对你做出更多，更多，过分的事情，可是结果好像依旧不尽人意。

    你还是要走，为什么呢？

    不过不重要了，谢怀音绷直了弓箭，他玉人一般的面容上露出一个清浅的笑容，黑眸里却沉沉的毫无温度，金属箭头折射出一抹冰冷的光芒。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

    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

    既然无从把控，那我就只好亲手铲除掉这乱我心的祸根。

    城楼下，姜吟满脸是泪的看着高楼的方向，他想要逃离，却不知道往哪里跑，好像哪里都是箭所指向的地方，只要他轻轻一动，他就会被密密麻麻的箭支射成刺猬。

    “皇兄.......皇兄........”他哀求道，他不知道这么远对方听不听得见自己的后悔求饶的声音，他脑袋里一片空白，只是下意识的摆出最可怜的姿势，“我错了，我再也不跑了，我后悔了........我后悔了！”

    他胡乱的说着，目光四下游离寻找着可以躲避的地方。

    “咻！”的一声，冰冷的箭支射在了他的面前。

    “啊啊啊啊！”姜吟吓得跳起来，哇哇大哭，眼泪不住的流淌，“不要杀我，不要.........我不想死.........”

    姜吟尖叫着哭了出来，他彷徨无措的往后挪动，却又害怕再次得到警告的一箭，只能哆哆嗦嗦的抱住自己，眼睛直直的看向城墙的上方，尖尖的下巴流着泪水，无声的摇着头，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他哭的眼泪鼻涕全都流下，狼狈不堪，跪着往城楼的方向爬去，“我错了，皇兄，我已经知道错了，你别这样吓我...........呜呜，蓁蓁害怕，求你了..........”

    “皇兄，你别这样.........”别这样用弓箭指着我。

    高楼上那人面容模糊不清，目光平淡无波，冷漠疏离，像是在审视。

    只看见他微微抬手，下方拿着剑的侍卫们便乌压压的围住了他们，谢怀音唇角动了动，像是在笑，又像是在说什么，他的嘴型是——

    “杀了他，皇兄就原谅你。”

    姜吟哭嚎的动作停止了，他脸上还挂着泪水，又可笑又狼狈，再漂亮的脸经过地上的滚动也变得蒙尘，眼泪呆呆地从脏兮兮的脸上滑下，像是没有反应过来，按理说那么远的距离他应该是看不清楚的，可事实上他不仅辨认出来了，他还看到了对方冰冷的眼神。

    谢怀音这次是真的想要杀了他，如果他不照做的话。

    “啪嗒”一声，那身穿银甲的侍卫里有人丢出来一把匕首，好像怕他没听见，又重复了一遍谢怀音的话，“陛下有令，只要小殿下您杀了那人，您就可以安全回宫。”

    否则呢？

    否则死的人就要变成他了吗？

    姜吟怔怔的回头，不远处，马车已经摔毁了，马儿倒在地上，身上血淋淋的一片插了无数支箭，车夫还有其他人都死绝了，只有柯覃捂着伤口踉踉跄跄的朝他跑过来，他过来的时候，也看见了姜吟手里的泛着冷光的匕首。

    姜吟条件反射的把匕首往背后一藏，可对方已经看见了，藏起来也没有意思。

    他攥紧了手指，怯生生的看着小侍卫，“柯........柯统领，你听我说........”他想要解释，又呐呐的闭上了嘴。

    “殿下.........”柯覃踉跄的跪倒在他的面前，“殿下你别怕。”

    小侍卫握住了他的手，他刚才一直捂着伤口，现在满手的鲜血，也沾染到了姜吟的手上，他看见了，脸上露出歉意，可怎么擦也擦不干净，只能放弃。

    “殿下，你别怕，我不会怪你的。”柯覃握住了姜吟手中的匕首，他一点点的抽离，尽管少年握得很紧，他似乎在笑，又似乎在哭，脸上的表情怪异的堆积的，难看极了，“殿下，我会自行了结的，不是您的错..........”

    是我不好，没有准备充分就这样带着您走了。

    只是，殿下的愿望恐怕我再也无法帮您实现了........

    柯覃飞快的将匕首刺进胸口，他用手挡着不让血压迸溅出来，身体逐渐失去力气，最后一眼看的是城楼的方向，“殿下，您快回去吧，离辰时还有一段时间，回......回去之后，您还可以睡个好觉。”

    他再也忍不住，呕出一口血来。

    微亮的太阳在他背后升起，又或许是掉下去的月亮，总之这一日亮的及早，在他倒下去的时候，日色仓皇逃窜。

    有个身影跌倒在地，崩溃哭泣。

    小侍卫想，他好像，还是让殿下感到为难了。

    周围是重重人影，无数穿着银色铁甲的侍卫跪在地上，他们整齐有序，齐声高喊道，“恭迎小殿下回宫——！”

    声音在空旷的地表回荡，眼前一片恍惚。

    姜吟摇摇晃晃的站起来，他隔着茫茫人海，与那端立在高墙上的人对上实现，那么的冰冷，一切都好像在做梦，只有手上的鲜血提醒着他刚才的事情是真实发生的。

    寒风凛冽，掌心冰凉。

    那是柯覃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