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isterood 03 (第2/2页)

听着，偶尔以点头给予回应。

    踩踏稀薄的月光，缓缓地走着。

    「……？」

    倏地，似乎有什麽飘近了耳畔。

    不自觉地停下了脚步，追寻起声音的来源，一时恍惚。

    极为熟悉的音律，在脑海中和记忆开始重合。

    「……夏、缇夏？缇夏！」

    一惊，是只略显黝黑的手掌在眼前挥动。

    迷糊地眨了眨眼，缇夏转头看向叫唤着自己的艾米，满脸疑惑。

    「艾米？」

    「你怎麽啦？突然间魂就飞了，想吓Si谁啊？」艾米没好气地道。

    「不，没什麽……」

    一顿，她又听见那微弱的乐声。

    好像，真的好像──

    「抱歉，艾米，你先回去吧，我有点事。」她歉疚地对友人说。

    不待友人反应过来，缇夏轻推了一把催促对方离开；而难得见到挚友强势面的艾米虽然不明就里，依然顺从地独自走往宿舍的方向。

    目送友人离开，缇夏转身，循着声音传来的路径，缓步而行。

    骑士军团的驻地占地十分之广，绕着外围足够一个T能正常的成员跑上快一整个上午──军团上午训练自五点半开始至十二点结束──她其实没什麽把握可以仅依循微弱的声音找到源头；但b起事後一而再、再而三地悔恨，试试总是好的，至少找不到也不会有任何损失。

    运用在军团中锻链出来的敏锐听力，仔细辨别歌声的来处，一路走，一路修正前进的方向。

    忘了注意自己耗费多久时间，意识到时也并不在意，缇夏将全副JiNg神专注在那曲熟悉的乐歌，听着那声音渐渐清晰。

    走过一道绿木，踩经一段碎石小径，最後她弯过红砖墙角──

    脚步瞬间刹住，止在转角之前。

    远远地，她可以望见小湖畔有道人影伫立。

    距离的缘故使她无法确认对方有无开口，但她确信歌声正是来自那人，毫无依据，单单只凭直觉认定。

    至此，缇夏已能清楚听见旋律中的一字一句。

    站在小湖畔的人拥有曲线优美的身材，不甚确定但她推测歌者是名nV子。浅棕sE的及腰长发在脑後高高束成马尾，垂在颊边的鬓发随偶来的微风飘逸，而片片橘红的枯叶落瓣和着音声缭绕在她身周，像是舞群翩翩伴舞；这场演出低调地仅有月光照明，画面绚烂华丽却更胜g0ng廷宴会上奢豪的表演。

    这座小湖隐蔽在驻地重重高楼後一隅，平时少有人烟，缇夏猜想自己是唯一有幸欣赏如此动人演出的观众。

    只叹她此时无心欣赏。

    从来都清晰冷静的思绪，难以控制地，一时之间全陷落在悠扬歌声所旋成的漩涡之中，搅成一团又一团的乱麻，寻不着开端，理不了交杂在一块儿的冲击。

    光是远远地望着、听着，都遏止不了伤感自心底流泻，缇夏没有再往前踏步的勇气，她害怕自己会失控落泪，害怕自己会忘记现下应该担负的责任。

    下意识往踏了一步，呼x1开始急促。

    不出三秒，她拔腿，狼狈地奔往宿舍而去。

    她不要好不容易按耐住的思乡之情毫无防备地被掀出，她现在不能想家，不能想家里等待自己归去的依恋。

    可那被歌声掀起的一角思念，迎着拂面而来的风袒露在月光下，她已无力再压回。

    她想家。她想姊姊。她想那首好久好久没听到的歌。

    那是她家乡的歌谣。

    是她童年回忆里，最喜欢姊姊唱给她听的那首歌。

    芙卡夏天生拥有一副出众的好歌喉，在她们成长村庄家喻户晓，也常常在集会上为众人推拱，一展才华。

    从小与年纪相近的孩子聚在一块儿唱歌，唱着唱着就会开始不安分，吵吵嚷嚷，几乎能将草原闹成另一区市集；但只要芙卡夏一开口，所有的嬉戏都将转弱、静止，坐在她的身边，静静聆听她的歌声。

    小小年纪的缇夏不懂什麽叫作「欣赏」，可每每听见姊姊唱歌，稚nEnG的圆脸扬着无b的认真，沉浸在乐曲引领她前往的充满幻想的小小天地。

    芙卡夏为她唱过许多歌，其中也有不少只专属於她一人。而在上百首曾经聆听的歌谣里，有一首缇夏极为喜Ai，隔三差五便要请求姊姊清唱的歌。

    在小山坡上游玩的时候唱、洗澡唱、睡前唱，不论开心或是难过，总有悦耳的声音唱着熟悉的歌谣陪伴左右，将她包覆在安心之中。

    即便是在十岁那年遭遇父母接连离世的伤痛，她的姊姊还是唱着歌，为那唯一的、心Ai的家人。

    当年远在王国另一方边境，因土地归属问题与邻国一夕爆发战争，尽管单以地理位置而论，与他们的村庄关连不大，但无奈前不久才结束的一次平乱损失太多军团骑士，只得从各地徵召人力前往战地协助保卫。

    1

    缇夏和芙卡夏的父亲，即是当年受召的一员。

    幸运的是，论起规模，大约是该地为原幅员广大的邻国偏远之处，并不受对方王公贵族重视，因此没有派遣大批援兵，以致伤亡能顺利压至最低。

    然而幸运的只是国家，不是她们家。

    两姊妹父亲的X命，轻易地便葬送在沙场不为人知的角落。

    她们的母亲努力压下丧夫的悲痛，照顾未能生活的两姊妹，却好景不常，过不了多久便因抑郁患上重病，与世长辞。

    起初她们仰赖村民善心接济，以及黎克时不时寄来的少许金钱过活；而後芙卡夏凭藉以往从书本中学来的知识，加以勤奋苦读，方得以教导村内孩童维持二人的生计。

    缇夏看着年仅十四岁的姊姊忍住丧亲之痛，独自承担辛劳，自怨身为meimei却无法为姊姊减轻哪怕一点负担，转而默默在内心起誓，愿在适龄从军，不为报效国家，只渴求站在最前端挡下所有灾厄，护姊姊一生幸福平安。

    在她从军第二年，黎克亦在防守边关时受创，庆幸生命并无大碍。她承认得知消息当下的自己颇为自私，她的高兴里有很大b例不是分给黎克幸存一事，而是放心姊姊不必再为亲近之人的离去感到煎熬。

    翻了个身，小心不惊动到同房一向浅眠的室友，缇夏仰望窗外弦月皑皑。

    深深x1气。

    1

    她命令自己忘掉。

    忘掉想家的怅然。

    忘掉回家的渴望。

    唯一准许记得的，是对胜利的执着。

    她必须在战争中拚尽全力，守住她的国家，更藉以让她仅存的家人被护在安全的羽翼之下。

    然後，她要活着回来。

    活着回来，牵着姊姊，陪她握上幸福的手心。

    直到入梦，歌谣依然回荡在脑海里，久久不散。

    彷若家乡那一曲摇篮，伴她一夜好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