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体:大 中 小
护眼
关灯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1 (第1/1页)
六月初的一个暴雨天,燕国的昭武将军崔焓下葬了。 皇帝追封其为灵都王,墓前立螭首碑,置石人四、石虎、羊、马、石望柱各二,雕刻精美。 独子崔焱立在坟边无言,妻子姜毓立在他身旁,贴身侍从之一替二人撑着伞。 那黄历说今日宜下葬,究竟是怎么个宜法?莫不是叫这天替人落泪? 崔焱终究是没能挤出一滴眼泪,待所有仪式办完了,只默默在坟前磕了响响亮亮三个响头,随后转身离开。 崔老将军是在抵御北方胡族入侵时丧命。虽然老将军仍有着满腔的热血,仍是抵不过年老力衰,在战场上被敌将刺中腹部,随后因腹部伤口拖累了举盾的动作,被乱箭射伤而亡。 万幸的是此战最终在崔焱的指挥下险胜,因此崔焱也被加封龙虎将军。 姜毓紧紧跟着他上了马车,一路上无人发话,车外是连绵的雨打在车顶上、地上、树梢上,吵得人心烦,空气也湿得令人难以呼吸。 皮肤黝黑,年轻却发色银白的年轻将军只是蹙着眉,紧闭的眼皮将好看的琥珀色瞳仁藏在后面,右手手肘抵着车壁,拇指不停揉按太阳xue。 姜毓只当丈夫是历经丧父的悲痛才一言不发,劝慰了几句,对方却没有理会,她企图替崔焱揉揉太阳xue,也被拨开了手。 她悻悻地缩回手,一言不发地陪着,直到马车到了将军府门前。 将军与夫人并没有同房共住,因此在前院别过后便各自回房休息。 饭后雨水停歇,空气清新伴着微凉的夜风,崔焱着着丧服从屋内踱出来。 若是没有紧要的战事,恐怕在服丧期满前都不会受命出征了。 崔氏佣立皇长子,此次出征本是为了皇长子挣军功,不想却损了一员猛将,这样一来,皇长子在陛下面前的评价恐怕比原先预想的要打一些折扣,皇长子也失去一名有力的拥护者。 方才吃下去的那些素菜寡淡无味,可惜丧期七日内不沾荤腥,三年内不得饮酒。 崔焱不胜烦躁,一路踱到不知何处,被溅落在肩上的雨水凉得一激灵。 他拍落身上的水珠,然后才抬起头来。 凝芳苑。 他这才发觉是走到了将军府的最边缘。 这处住的是他父亲养着的一个男宠。 那是父亲带他前去西南剿匪时所得,当时他正被山匪头子占有。 那时父亲欲为他争取军功,因此去哪都把他带着,而姜毓,他们向来感情不和,而她却死皮赖脸要跟着去,结果在匪山下起了争执,姜毓便赌气策马连夜离开军营。次日清晨得知,原来姜毓被山匪所捉,扬言要留做小妾。 怎么会有这么蠢的人?崔焱万般后悔,但人还是要救的。 当日便发动奇兵,傍晚已经将山头攻下,只一日时间便将所有贼首捉的捉,杀的杀。 在贼窝中寻人时,只见贼首所住的主屋旁还有一小筑,内里有一美人只着红色薄纱衣,两大腿被分别吊起,只上半身趴在床上,双手亦被捆在床头。他的下身被胡乱得塞入一些似乎是用来垫床的干草,前端被粗麻绳捆着,磨得发红。 那贼人定是将他折磨得不轻。看他身上尽是新旧伤痕,下身泥泞不堪,两腿之间尽是各种痕迹,进屋搜查的士兵面红耳赤地退了出去,只剩崔焱仍站在那里目瞪口呆。 这好像是个男人。 听闻当前国内南风盛行,没想到原来是这般玩法,一时只觉得男人竟也能如此……如此…… 荒唐! 他将不该有的思绪甩出脑袋,伸手替那男子取出身后折磨他的干草,不曾想那被粗布堵住的嘴里竟发出从未听过的娇媚喘声。 “嗯、嗯!” 他吓得后退两步,愣了愣神才反应过来将手里濡湿的干草扔掉。 身后的异物被取出,蹭过敏感之处,那美人倏地瑟缩一下,却是因为捆绑的关系,只摇晃了一下,殷红凸起的乳首蹭过粗糙的床面,又引发一阵娇喘。 老将军却不知什么时候进来了。 “他被下了药。”老将军断定道。 他将束缚着男子的绳索解开。 “长得真像我一位故人。” 那美人被下了药,而军中的医师自是没有解这种药的能耐——老将军把一愣一愣的崔焱赶出门,这时候他算是终于醒过来了,自动将附近的士兵都赶开去。 被困在柴房的妻子也找着了,没有什么大碍,只被拉扯了两下,受了些淤伤,手腕被麻绳刮破了皮。 崔焱便心不在焉地指挥士兵收拾残局,指挥医师为姜毓治伤,随口嘘寒问暖两句,琥珀色的瞳仁里仍遗留着震惊。 他出门前看见父亲将那人抱起,让他坐在大腿上,他看见父亲的手抚上那人肿胀挺立的樱色,其中一边还穿了环的。父亲吻上了那人的颈,药物作用下那人被刺激得震颤,发出欲求不满的喘息,抓挠着父亲的手,向泥泞的下体带去…… 第一次见到活生生的男宠的震惊与父亲另一面带来的违和令他久久不能平息。 在以往的记忆里,父亲是高大英俊的,正直忠诚的,在战场上是所向披靡的将军,在家中又是照顾妻儿的好丈夫、好父亲…他愿意将所以美好的名词堆叠在父亲身上,然而父亲却…… 不,这也不能算作父亲的失德,毕竟南风已在燕都盛行很久,许多人都有饲养男宠的爱好。 老将军最后自掏银两从充公的战利品里买下了那名男宠。 锁骨下的奴印明晃晃地昭示着他不能与归降的山贼喽啰一样分得天地重做良民,这是他能得的最好结果。 那之后老将军在府里为他辟出一个院落,正是凝芳苑。 大老粗也不懂什么美丑,愣是将五颜六色的花种得满苑都是,到了三四月份,牡丹、芍药、桃花等等齐齐开放,艳俗得很。偏生那男宠人生得漂亮,又懂得媚主,或是往那桃花枝下一站,被花朵挡住半张狐媚的脸,或是摘下牡丹往耳边一戴,老将军便被迷得七荤八素。 听说这男宠以前的主人唤他“媚奴”,这倒也着实是人如其名了。 依据律令,奴隶有着诸多类似除非得了口令,否则在主人面前必须跪着、不到寒冬不许穿鞋的条条框框,而在将军府里,那男宠自从入了府便吃好穿暖,还能直呼老将军大名。 崔焱几次见到那男宠坐在父亲腿上给他投喂一些父亲本不喜吃的糕点,嘴里唤着“阿焓”! 母亲在世时与父亲也不过如此! 此时他站在这个院落前踟蹰。不知父亲离世,媚奴是什么反应?他会哭、会难过吗? 苑里没有往常的琴声,窗内似乎也没有点灯。崔焱沿路进屋,隐约借着月光看见一把琵琶,一部古筝静静地躺在角落。 崔焱摸不到灯台,只好摸索着开窗,借着月色再寻。 风吹帘动,床上隐约躺了个人。崔焱拨开帘子,却见并非媚奴,而是照顾他的侍女彩雀。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