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机 (第1/1页)

    月光爬进室内，被窗帘藏了一半，薄薄铺在床尾，映照出一副艳情的画。

    时寒的脚趾蜷缩在画中，很快被一只锃亮的皮鞋勾住，皮鞋的主人单膝压着他的腿弯，使得身体最大限度地摆出迎合的姿势。

    今日的他要敏感许多，反应来得比以往都快，高档布料摩擦在腿根，丝滑的柔软亦变成令人烦躁的阻碍，时寒想要将它扯下去，却被一只手绅士地制服在腰间。

    身后的重量山一样地压下来。

    “心情不好？”方恣孟问。

    没有答话，时寒把脸埋进床单，闭上眼，试图让下半身的快感淹没神智。

    不够，有人把他破坏掉就好了……

    时寒将另一只手探下去，握住硬挺到发痛的生殖器，粗暴地撸动起来。

    快感叠加带来的刺激更为直接，登时爽到头皮发麻，他喉间不自禁溢出低吼，配合方恣孟的节奏摇动起来。

    意识像稀薄的雾气，窗帘一拂就烟消云散，他进入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色彩混沌闪烁着，叫人迷失了方向。

    “快一点......哈......再快一点......”

    上方传来突兀地轻笑。

    色彩和意识陡然间又清晰起来，时寒侧过头，染着情欲的眼冷淡地扫向方恣孟。他一丝不苟，甚至连领带都没有歪，单就时寒可见的部分来看，他整个人像是独立在这幅血脉喷张的画面之外。

    他那副样子，也会上你吗？

    时寒想起Arno白天的话，颇为嘲弄地想：对，他不会。

    但他不会拒绝。

    “抱歉，难得见你这么激动。”

    方恣孟停下来，神情满怀歉意，若不是那双眼睛，他会是一个完美又体贴的情人。

    偏偏就是那双眼睛，时寒觉得自己就是一条被主人凝视着的发情的狗。

    一瞬间，戾气灌满全身，他恨不得立即扑上去，撕碎那高高在上的审视，咬烂那经年不变的冷静自持，然后看着它流脓发溃，和自己烂在一起。

    但他不会那么做，也不敢。

    时寒支起身体，仍旧是那副贱得不行样子。

    “干我。”

    方恣孟把着他的脖颈，无声拒绝了他索求温存的企图，并强硬地将人二度按回床上，彻底扔下风度和教养。

    半边脸陷进被子里，看着窗外的七彩光像水波纹一样颤动，在一波赛过一波的喘息中彻底朦胧。

    方恣孟去洗手间清理，出来时换了身浴袍，头发慵懒地散下来，整个人年轻了许多。

    他属于那种，倘若时寒不走偏门，便是终其一生，也无法接触到的天之骄子。

    酣战后的床单凌乱成一团，时寒光裸地趴着，看方恣孟走到沙发前拿起平板，“有烟吗？”。

    方恣孟有求必应，走到床头摸出一包烟和火机，搁回到茶几上，然后交叠双腿，继续处理他的公务。

    方恣孟的产业很多，盘古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但凡时寒见他，都像看一架潜心工作的机器，状态稳定，从不停歇。

    或许是低调，他的应酬和消遣反而少。

    时寒下了床，站在方恣孟旁边点烟。

    包装是时寒没有见过的牌子，味道也是时寒没有尝过的味道。入口时很冲，呛到鼻腔发酸，想扔掉却提神醒脑，余韵悠长，让他想起第一次吃一种叫油柑的水果。

    “口感还习惯吗？”方恣孟将平板放在膝盖上，又将手指放在平板上，正看着时寒，“很适合你。”。

    “还行。”时寒老实说道，然后坐上沙发，自顾自地吞吐起来。

    两人隔着不远的距离，方恣孟一直没有撤回目光，甚至还好脾气地笑了笑。

    “今天我并没有约你，严格来说，是你占用了我的时间，所以，你不应该耍脾气。”

    他用最温和的语气说出最有威慑力的话语，时寒便知道自己今日的表现过界了。

    他不过是一个临时放置在盘古的傀儡，甚至配不上以情人的称呼，哪里有迁怒方恣孟的资格。

    段位差距过大的交流，坦诚是唯一行之有效的方式。

    时寒直截了当，“为什么要把千机扔给我？”。

    “先聊聊你。”方恣孟将平板重新放回茶几，姿态放松地靠向沙发。

    “算计敲诈Arno的那笔帐，现在还清了。”

    时寒想，他此刻的表现应该相当滑稽。

    先是花了好几秒，他才理解消化了他话里的意思，然后第一时间想的，竟然是要把烟灭了。

    就像有人偏要与他作对似的，烟灰缸在靠近方恣孟的那一侧，于是一个简单的动作被他弄得很忙。

    身体在抗拒变化，混混沌沌的重复，已经变成一种安全的习惯，让人生出惰性，尤其是在饱经颠沛流离之后。

    “放轻松，只是字面意思，你仍然可以选择继续留在盘古。”

    他可以用一句话，突然赋予时寒无措和茫然，同样一句话，也让时寒奇异地镇定下来。

    “多巴胺在同一个体身上维持的时间有限，四年的时间足够Arno改头换面”，方恣孟用一种近乎慈悲的语气，道“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他可能拥有与生俱来的cao控人心的能力，他人的情绪不过是他手里的玩具。

    镇定过后的思路变得异常清晰，方恣孟说得没有错，不止是Arno，他也不再是四年前的时寒了。

    “我不会离开盘古”时寒表明自己的态度，“你知道的，我需要钱。”。

    方恣孟的眼神算得上和煦，好像聊的是再家常不过的话题，让人猜不透他对于答案满意与否。

    “《云狐传说》的原制作人是陆雪延，李是安撬走他的团队，拿走了他的源代码，壹虚如今发行的版本，是在这个基础上改动过的。”

    “我在旧金山的开发者大会上遇到他，是他主动走向我。”

    时寒垂下眼帘，心脏忽然被揪得很紧。

    那个曾经在雪天里、月光下，笃定会成为国内首席游戏制作人的少年，如今在业界查无此人。

    “盘古的优势是庞大的用户群，我只需要一只完全复刻云狐的产品。”

    时寒抬眸，迎上方恣孟的目光，喉咙哽住似的，声音不自觉地哑，“他能做出云狐，就能做出比云狐更好的产品，为什么不给他机会试一试？”。

    方恣孟换了个姿势，单只手肘支在沙发靠背上，并不意外时寒的疑问，他眼底有包容的笑意，“我只是个玩流量的商人，风险和投资回报都可控的前提下，没有舍近求远的必要。”。

    从始至终，他都没有正面回答‘为什么是青鸟来负责千机’的问题。

    这只是一个决定，一个合理的安排，不需要解释，也从来没有选择，但却循循善诱，给人造成错觉——一切都是水到渠成的结果。

    这样的人，那个不争气的弟弟大概是他唯一的败笔了。

    时寒再次伸手模向那包烟，半空中的时候顿了一瞬，又将手指收回，“我的邮件你还没批。”。

    平板又回到方恣孟手里，他的注意力很快转移回他的工作，眼皮都没掀，单方面给出结论“李是安会跟曙光合作。”。

    房间里的温度和湿度都十分得当，他为自己的赤裸感到羞耻。

    卫生间内湿气氤氲，时寒的发尾滴着水，一条条处理完请示邮件，调转回聊天软件。

    娜美的头像框在首页的最末，不用点进去，下方消息栏的简略信息足以让人却步。

    “陆雪延找我推了您的名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