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合花盛开的校园》_第四章|握笔的手与转动的螺丝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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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握笔的手与转动的螺丝 (第2/2页)



    「要。」我毫不犹豫。

    枫拿着小篮子在旁边记帐。我挑了两颗不同头型的螺丝:一个滚花头,手拎调整方便;一个内六角,遇到需锁紧时有余裕。老板把东西装进牛皮纸袋,顺手塞了两片多的垫圈:「学生用,送你们。」

    「谢谢。」我道。

    结帐时,枫忽然小声:「你看东西的样子,很像在挑画笔。」

    我愣了一下:「你看我看得很细。」

    她把牛皮纸袋递给我,语气平常:「因为你看东西也很细。」

    从五金行走出来,傍晚的风把热度带走一半。枫提出要先回画室装装看。我们在走廊上遇到风纪学姐,她正教两个学妹把海报贴齐。看到我们的纸袋,她挑眉:「看起来是会让画架更稳的东西。」

    「试试看。」我把袋子晃了下,「你今天巡过走廊了?」

    「巡过两次。」她瞟了我一眼,「有人在海报角落写了一个王,我擦了。你们班上有人画手画得不错,名字我记住了。」

    「叫对名字就会变好看。」我说。

    她笑:「同意。」

    画室里空气还留着午休时的炭粉味。我把画架搬到窗边,抹布垫在木头上免得刮伤,拆掉旧螺丝,套上平华司、弹簧华司,再锁上新的滚花头。枫在一旁扶着横杆,不多话,手的力道刚好。锁到最後半圈,她提醒:「停。」

    我看她。

    「让弹簧有空间。」她说。

    我们一起试了几次升降,阻力回到该有的阻力。那种「卡上去」的手感像某个cH0U屉终於回到导轨。社长走进来,测了一下力道,眉眼立刻舒展:「这个感觉——」

    「像你吃到热地瓜那样?」我接。

    她笑出声:「被你学会了。」

    枫把买回来的内六角那颗留做备用,顺手用贴纸写上规格,贴在小盒子外面。她写字的时候,头发落下来一小撮。我忍不住伸手帮她别到耳後,她楞了一秒,很快地「谢谢」,像是把一个突发的慌乱收进衣兜。

    工作结束,时间刚好接近社课。我把外套挂在门边,袖口往上摺,准备继续练线。社团的群组传来讯息弹跳,一张照片被上传:海报角落那个白sE的钩被彻底磨平,下面多了一个圆点,像昨天枫在我名字卡上加的那颗。艾莉附了四个字:「已处理完毕」。

    我忍不住笑,回她一个拇指。她很快回:「我在你後面半步。」

    社课结束时天sE完全暗下。枫把窗关到只剩一条缝,让晚风能走动。我们一起把画架排回墙边。她突然说:「谢谢你让社团的器材稳下来。」

    我摇头:「它本来就该稳。我只是把它拉回该在的位置。」

    「你也在把你自己拉回该在的位置。」她看我一眼,目光没有逗留太久,「我看得见。」

    我一时不知道怎麽接,反而换了轻一点的话题:「五金行的老板说尼龙垫圈可以防松,你下次如果有松动,就提醒我。」

    「我会在群组指名你。」枫的笑很淡,但确实。

    出画室时,走廊上几乎没人了。楼梯口的日光灯闪了一下,像在考验谁会先伸手。我顺手把开关按实,灯稳住。

    「你看到什麽就稳什麽。」枫说。

    「我不想它们在我背後劈啪作响。」我半开玩笑。

    校门口,艾莉靠在栏杆上等我们。她一眼看出我手上那个牛皮纸袋的份量轻了:「装上去了?」

    「稳了。」我说。

    「很好。」她把手cHa进口袋,「今天有人在群组说要拍你王子照,我顺便丢了一张海报——只有你名字卡的特写,下面写:请叫她春菜,然後关掉留言。」

    「你很威权。」我笑。

    「我只是先把吵的频率降到不伤害的程度。」她看向枫,「谢谢你在海报上加了那个圆点,我学起来了。」

    枫点点头,像默认一个微小却重要的默契。

    走出校门,风把路边柠檬树的味道刮到我们身边。艾莉忽然把手背到身後,晃着步子:「今天晚餐去你家吗?我带了地瓜叶。」

    「来吧。」我说。

    「我负责洗菜。」枫适时补一句。

    「你们两个都来。」我听见自己说出来的时候,心里有个角落先一步松了。

    家里的厨房不大,三个人却没有互相撞到。艾莉在水槽前洗菜,袖子卷得高高,水花溅在她手背;枫在一旁切蒜头,刀背和砧板碰撞的声音节奏很稳。我在一旁把荷包蛋下锅,油遇到蛋白发出清脆的气泡声。油香跟蒜香混在一起,像把一整天的思绪按回身T。

    坐下吃饭时,mama从房间探出头,看到我们,笑:「多拿一双筷子。」

    艾莉立刻起身去拿,熟门熟路。枫放下筷子喊:「阿姨好。」她的礼貌不拘谨,像已经把自己放在一个合适的位置。

    吃到一半,艾莉突然把筷子敲敲碗边:「宣布一件小事——从今天开始,春菜是美术社器材管理,我会是她的外务支援,负责与风纪和学务处交涉。」

    枫接着说:「我会是她的室内支援,负责记帐和采买。」

    我抬头,看着她们一左一右,心里某个cH0U屉被推回导轨,安稳地「喀」了一声。

    饭後我习惯X地洗碗,两人抢着接手,我笑着让出空间。擦乾手的时候,手指还留着微微的洗碗JiNg味。我把外套从椅背拿起,手伸进内袋,m0到那张卡和白百合。它们贴着布,有一点点温度。

    房间里,我把今天的速写翻出来看。炭粉落在纸上形成不同的灰层,每一条线都记住某个瞬间的力道。角落被我用铅笔写了小字:「握笔的手是用来修东西的手。」我看了一会儿,又补了一句:「也是用来握住自己名字的手。」

    夜里风大起来,窗户发出细细的响,我起身把卡扣扣紧——力道不重,却刚刚好。躺回床上前,我看了一眼挂着的外套,心里小声地说:「晚安,春菜。」

    名字没有回音,却像一颗稳稳的螺丝,把今天锁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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