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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约十点的时候电话响了。一开始他还没有意识到那是自己的手机铃声，只是一直任凭它响着。等到发现的时候对方已经连续打了三、四通了。他检视着手机上的未接来电号码。是家里打来的电话。从家里这样连续打电话来的经验并不多，应该是发生了什麽事。就在他思考着是否该回拨电话时，响起了第五次的铃声。铃声听起来有些焦虑，简直像是被电话对面的人影响了似的。他小心翼翼地试着接起电话。这也耗费了他不少JiNg神。

    好不容易接起电话之後，话筒那头传来mama有些着急的声音。

    「沃菲，谢天谢地你终於接电话了。接个电话有这麽困难吗？」mama的声音由一开始的安下心来，到後来转变成有些恼怒的样子。可能是因为过於担心加上着急的缘故。mama是他们家感情最丰富的人，脑袋里想什麽都会立刻表现出来。

    是有点难。他想。但却如同往常般什麽都没有说，只是轻轻地问了声「什麽事」。

    「我们看到了新闻，维克也有在网路上看到一些影片，说你们学校出现了野狗群，把nV学生咬Si了。真是难以想像。这是真的吗？」电话的那头mama担心地问道。

    不知道新闻报导的内容是什麽样的。但应该不会太好，mama才显得这麽担心。他想起了今天早上发现的屍T的模样，淡淡地说了声「我不知道」。

    「你呢？你没事吧？你从小就不太受动物欢迎，常常被狗追呀、猫抓的。还记得隔壁的巴弟吗？」

    他当然记得。巴弟是隔壁曼森家养的h金猎犬，平常非常的老实、友善，看到谁都会像是咧嘴笑着般的伸出舌头，拼命地摇尾巴，带着牠的玩具想要和人分享。唯独见到他的时候会露出獠牙，疯狂地吠叫。有的时候甚至会抱持着像是要杀了他一般的气势作势要扑上来。所有人都觉得不可思议。维克托还曾经想了很多方法，试着当他们两个之间友谊的桥梁，可惜最後都以失败告终。

    想到小时候的事情，他像是有些怀念似的笑了。笑容轻得像是在冰冷的冬天呼出的气息，转瞬间就消失在空气之中。

    「记得要多注意周遭，才能提前发现危险。」

    「妈。」

    「还有手机要记得带在身上，如果遇到危险的时候才能求救。你永远都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麽事。」

    「妈。」他说。「别担心。我不会有事。」

    他这麽说完後电话的那头便静了下来。一会儿以後mama才笑了，说道：「我知道。我只是有时候会突然觉得你好像离我们很远。好像突然之间就会不知道去了哪里一样。」

    被这麽一说後他也不知道该接什麽才好了，只好保持沈默。mama也不再试着说些什麽，只说了声「等一下，你弟弟想和你说话」，就将电话转交了出去。一会儿以後就听见维克托的声音试探X地说了声「哈罗？」

    「嘿。」他回。

    然後就这样沈默了一会儿。他们有一阵子没有好好地说过话。最近就算见面，两个人之间所说的话大概也就是这种程度。互相打招呼，然後就结束了。通常他们其中之一会受不了这样的沈默而转身离开，但电话里却没办法这个样子。

    「什麽事？」沈默维持了一阵子以後他才终於想到似的，问着话筒的另一端。维克托像是依然在犹豫着该如何开口似的，两、三秒後才深深地x1了一口气，终於再一次开了口。

    「我需要你老实地告诉我，沃尔夫。」维克托说道。「这次也是你做的吗？」

    换他沈默了下来。他既没有回答是，也没有回答不是，只是轻轻地反问了声「你问这个做什麽」。轻得听不出情绪的语气。

    「告诉我。」

    「如果我和你说不是，难道你就会相信我吗？」

    「沃尔夫。」维克托说。透过话筒，声音听起来相当坚持与执着。沃尔夫记忆中几乎没有听过他用这种语气说话。「告诉我。」

    「不是。」拗不过对方，沃尔夫皱起了眉头回道。「不是我。」

    听完他的说法後，维克托在电话的那头吁了一口气。分不出是安心还是在叹息。或是根本只是在呼x1。吐气声之後跟着来的又是一段沈默，许久以後对方才说了一声「好」，然後挂上了电话。这一次没有任何犹豫。

    沃尔夫听着话筒另一端传来的「嘟嘟」声，忍不住轻轻地叹息。

    究竟是什麽时候开始事情变成这样了呢？他想。以前并不是这样的。究竟是从哪里开始出了岔错呢？他忍不住问自己。但其实他是知道的。从一开始就错了。也许有「决定X的事件」去加速这个局面没错，但就算没有，最後仍然还是会变成这样的。隐藏在自己心底的那GU伤害冲动，他b谁都再清楚不过。就像一个在脑海中伺机而动的恶魔，随时找机会教唆他去伤害他人。即使那是不对的。他明明知道那是不对的。

    所以他推开了任何人。在他伤害任何人之前。包括他的父母、他曾经形影不离的弟弟。他几乎要可以接受了。虽然很难承受，但他几乎要说服自己去接受了。

    只是他不懂，也不知道该去问谁才好。

    若是他真的能找到和他相似的人，他一定要向他询问这困扰了自己许久的问题。他想知道，无论如何他都想知道。

    如果我们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那究竟为什麽我们会这样存在在这个世界上？

    他向後靠在旋转椅的椅背上，仰起头向着天花板深深地吐出了一口气，再轻轻地阖上眼睑。彷佛听得见世界慢慢崩毁的声音。

    一切都不是一朝一夕造成的。他深刻地知道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