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回头看向他，泪水自眼角滑落 (第1/1页)

    贞观九年，李渊死了。

    而在贞观十年，长孙无忧也离他而去。

    陪伴他开拓天下的大臣也还剩多少呢？

    他一直在送走一个又一个人，如今……却又被自己最爱的儿子拿剑指着。

    像是突然恍然大悟一般，李承乾立刻跪地求饶:“阿耶，你知道我身体不好，我只是想让你来看下我啊！”

    “为什么谋反？”李世民眸光冰凉，话中透着一股森然。

    李承乾见状意识到这次不可能那么轻易的揭过了，他凝视李世民几秒，又看向匆匆赶来的李泰，随后竟是笑出了声:“阿耶不是心知肚明吗？”

    他猛地锤击胸脯:“我是太子，我才是太子！李青雀他算什么！凭什么……”

    “那你自问你所做的桩桩件件，哪里配得上一个太子！”李世民拂袖将桌上的奏折尽数扫落在地，指着李承乾怒斥道。

    “所以你便要废了我立李泰是吗？”李承乾恨声道，”爱重李泰，为他逾制，后来干脆废了我！”

    “你言行无状，沉迷声色，甚至于刺杀师长，我都从未想过要废了你。”李世民身体往后靠去，“爱重青雀，是因为他值得，无论他是出于什么目的，只要明面上他做到了一个皇子应尽的职责，虽然他不应该谋嫡。”

    “阿耶，父皇，你自己就是兵变登基，你让我如何信你？信你未曾想过要废了我？”李承乾笑的癫狂，他指着跪在地上一直不置一言的李泰，“你看着如今的李泰，在朝中的声望一浪大过一浪，人人皆道他才配当太子！你不觉得熟悉吗？”

    “你说他像你，他是像你啊，今日之魏王，多像当年的秦王啊！哈哈哈哈！”

    “带下去。”李世民挥了挥手，禁卫将李承乾带了下去，临到出门的时候，李承乾回头看向坐在龙椅上的李世民，扯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阿耶，我终于不再是你的太子了，也永远不会是了。”

    李承乾走后，李世民又看向跪在地上的李泰：”若我立你为太子，你会如何对待你的兄弟？“

    “若是如此，我可以杀了我的儿子，立雉奴为太子。”李泰仰起脸，露出与以往不差分毫的笑容，却让李世民不寒而栗。

    “呵……”李世民看向李玄霸，笑容满是悲凉，“这是我的儿子，这些都是我的儿子，哈……”

    “阿耶不满意我的回答吗？”李泰似乎恍然，随后往前挪了几步，跪在他的脚下，依旧是满脸濡慕的看着他，“阿耶想要我如何？我便如何，阿耶知道的，青雀最听话了。”

    “你就这么想要太子之位吗？”李玄霸都忍不住出声问道。

    “为什么不呢？我可以当好一个太子的，你们都看到了，我的能力远胜于大哥！凭什么太子之位不能是我的？凭什么我要屈居他之下？他所做的桩桩件件放在前朝甚至历朝历代，哪个不是早早就该废掉？可是他自恃阿耶的宠爱，变本加厉。可我不会，阿耶，除了这件事，我永远不会让你失望不是吗？”他如以往一样将头枕在李世民的膝盖上。

    “阿玄……”李世民伸出手，李玄霸将他半抱在怀中，随后喂下随身带着的药丸。

    “带下去吧。”

    李泰望着李世民闭上眼靠在李玄霸身上，不忍再看的神情，此刻却安静的不发一言，甚至神情都透着若有所思，他似乎并未担忧过自己的结局。

    李玄霸见李世民不断的深呼吸，直接穿过他的膝弯将他横抱起，去了里间。

    扎针，吃药，李世民都没有再说一句话。

    “阿民……”看着如今变的沉静的李世民，他显得有些茫然，“你需要我做些什么吗？”

    李世民有些意外他主动提及，但他还是摇了摇头：”不用。“

    李玄霸将他抱在怀中，即便一如既往冰凉，但是李世民却心安的靠着睡去了。

    李泰见到李玄霸并不觉得意外，他反倒问道：“阿耶如何了？”

    ”我刚刚去见了李承乾。“毫不掩饰的怨恨，怨恨所有人，却从未后悔过自己所做的事。

    “我不在乎他如何。”李泰漠然道，“他本就不配做太子，就算阿耶对我谋嫡之事再如何失望，我也不后悔，只是，我应该再仔细一些，不让阿耶发现的。”

    他抬头看向李玄霸：“三叔你信吗？我从未想过伤害阿耶，无论如何我都没想过伤害他。他那么爱我，我也那么爱他，我怎么会背弃他呢？”

    “什么兄友弟恭，都是演给他看的，但唯独对阿耶我从未有过半分假意！”李泰握着栏杆，红着眼眶的神情竟让李玄霸恍惚中想起了李世民，”你知道的。“

    “我知道。”

    “若是……罢了。三叔，我写封信给阿耶吧，你帮我交给他，就当是我错了，我也认错了。”

    李玄霸接过信，想起这两个人的死不悔改，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

    次日大朝，所有人都为太子谋反一案吵得热火朝天。

    “正所谓依法治国，纵使是太子，也理应按律严惩。不若如何以服天下？”

    “是啊是啊。”

    李世民扶着额头：”什么律法，朕头好痛，什么都不记得了。辅机——“

    “臣叩请陛下，废除太子之位，流放黔州，主要涉事人侯君集、李元昌按律处死。”

    “……就这么办吧。”

    朝堂顿时一静，半晌，李世民闭了下眼，泪水夺眶而出，他颤声道：”父子之间至此，朕愧对天下。“

    “陛下……”

    李玄霸又去孙思邈那里游荡回来，学了一个治哮喘的偏方。

    但是他没有看见李世民，立政殿，甘露殿，两仪殿通通不见人影，最后还是掐指一算去了太庙。

    ”阿耶去时，你不愿见他，但我去见了。“李世民缓缓开口，”临到死前，他才终于将潜藏在心底里的怒火和怨恨倾诉出口。他说，我弑兄杀弟，违背人伦，终遭报应。“

    李世民回头看向他，泪水自眼角滑落，笑容却从嘴边扬起，悲凉而绝望。

    “若是他知晓了，想必会说我活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