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崖/逃出（剧情章） (第2/2页)

挑不儿忽惕的方向射，他当机立断，“不儿忽惕，来我身后！”

    不儿忽惕当然不愿意躲在江鱼后面，两把板斧挥出残影，周遭的飞箭不断被打落，但仍有漏网之鱼，擦破他的衣袖，留下一道血痕。江鱼瞳孔骤缩，一咬牙，舞剑成花，硬挤进箭雨中间，将不儿忽惕护在身后，箭阵的强度果然顿减，但有来不及收手的流矢划破空气，一声闷响穿透了江鱼的肩膀。

    “鱼儿！”

    不儿忽惕看到江鱼肩胛骨涌出的鲜血，绿眸染上猩红，不顾一切地就要冲到他前面，江鱼强硬地喝道，“不许上前！”

    江鱼挥剑将露在外面的箭身砍掉，血流如注，他却注意到这里的位置，恰好是不儿忽惕的心脏。

    他们真的要杀了他，江鱼前所未有的认识到这一点，却没有丝毫办法，中了迷药的那些人已经恢复过来，慢慢地朝他们合围过来，躲藏在树上的弓箭手像阴影里的毒蛇，身后不远处就是悬崖，进不得退不得。

    终于他们还是被逼到了崖边。

    黑黝黝的崖风呼啸而上，吹得衣襟猎猎作响，久经风化的山石时不时滚落悬崖，却听不到落底的声音。

    江利贞跟过来，“江鱼，你没有路了。”

    江安也在，“江鱼，你束手就擒吧，我向侯爷求情饶你一命。”

    江鱼目光在他们中间逡巡了一下，没看到祁连壑的声音，也许是他的轮椅不方便，他们将他落在了后面，江鱼压下心中的不安，看向江安，讥讽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江重山那里有多大情面？实际上呢，你在他心里也不过就是个——”奴才两个字，江鱼终究没说出口，他厌恶这样尖酸刻薄的自己，可是心里确有一团燃烧不尽，“江大总管，你尽可放心，就算我今天把你们都杀了，他也舍不得杀我。”

    培养一颗棋子容易，培养一颗合适的、还算有能力的棋子就没那么容易了，江重山在他身上下了这么大的“血本”，只让他杀几个人，排除几个异己算什么，必是要磨光他的棱角，榨干他的价值才肯罢休的。

    在此之前，江重山绝对舍不得杀他。

    所以，他绝对绝对不能被抓回去。

    江鱼回头望了眼黑茫茫不见边际的山谷，谷中有湍流奔腾，凭他的异能，未必搏不出一条生路，但若落在江重山手中，将会终生成为他的提线木偶，在可能的死亡和终生的禁锢之间，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前者。江鱼心里生出一个想法，他搀住不儿忽惕的胳膊，像是现代恋人之间女孩儿搀着男孩那样亲密，然后对不儿忽惕说，“待会儿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松开我的手。”

    对面的人还在不断地往前逼迫，江鱼索拉着不儿忽惕大大后退两步，如此他们离悬崖边就剩一张多的距离。

    江利贞见状，呵令众人不许上前，江安手下的人并不信服他，纷纷看向自己的头儿，江安道，“依北斗司主的话。”

    江鱼忍不住哈哈大笑，“江利贞，你错了，我还有路。”说罢，他脸上笑容全收，“所有人后退，否则我就从这里跳下去，到时候你们就在茫茫的黑水河里打捞我的尸体吧！”

    江安无比笃定道，“你不会的，郑姨娘和七公子还在侯府里。”

    “你大可试试。”说着，江鱼又后退一步，在离悬崖不足一丈的地方站定，不儿忽惕毫不犹豫地跟随他，两人的胳膊紧紧缠绕着，刺痛了两个人的眼。

    江利贞比江安更了解江鱼的决绝，或者说更担心他的安危，对江安道，“江总管，下令后撤吧，如果江鱼有什么万一，我们都没办法向主人交代。”

    江安看了他一眼，朝后挥手。

    江鱼细了眼睛看着，“不够，继续往后。”

    江安手下的人再往后退。

    再往后。

    一连退了三次，江鱼却始终在原地不动，江利贞的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拦住他！”

    他开口的时候，江鱼已经转身跨步。

    他真的要跳下去！

    此时他们之间隔了五六丈的距离，除非他会飞，或是有神仙降临，否则是阻拦不得他的。

    一股巨大的恐惶攥住江利贞的心，他知道他决绝，却从未想过他如此决绝，他不想他走，却更不想他死。

    江利贞闭上眼，痛彻心扉。

    就在这时，一股突兀而又凄惨的叫声响遍山野，是祁连壑的声音。

    阿壑！

    江鱼下意识回头，不自觉松开不儿忽惕的手，亦在此时，一根利箭射进不儿忽惕的背心，带着巨大的冲力，将他撞下山崖。

    “……”

    一瞬间，又或者是很长的时间内，江鱼都没有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想不明白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发生的，他只是转了一下身，只是卸了一点胳膊上的力，不儿忽惕就没了，消失了黑茫茫的山崖中，消失在呼啸的崖风里，许久没有落底的声音。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被包围。

    江鱼突然轻笑一声，“挡我者死。”

    手中剑如附鬼魅。

    杀戮、杀戮、杀戮。

    黑白分明的眸成了血红色，银色的剑成了血红色，黑色的衣服淌着血红色，对面的人是血红色，长庚星与明月染上了血红色，天地之间的一切都变成了血红色，包括那茫茫的夜色与山崖。

    所有的慈悲与怜悯都被抛在脑后，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杀光所有挡路的人，去救他！

    血脉的涌动告诉他，不儿忽惕没有死。

    跟随江安的人是江重山亲自给世子江明英挑选的护卫，都是一等一的好手，却被江鱼杀的七零八落，来的时候，知道他们此行的目的是“押送”一个小小的庶子罪奴上战场，其中还有人不屑，觉得杀鸡焉用牛刀，这时却打心底畏了惧了这只鸡。

    眼看就要被江鱼撕开一道口子，江安和江利贞几乎是异口同声道，“拦住他！不要让他靠近崖边！”

    可是内心的恐惧并非是那么好战胜的，还能站起来的人手握刀剑，左右踱步，却踟蹰不敢上前。

    江鱼这边亦不好受，异能已经枯竭，力气被不断地打斗消耗殆尽，再加上伤口流血，带走剩下为数不多的精力，他几乎是靠着一股意念在支撑。

    不儿忽惕还在崖底等他。

    其中一人发现了他的破绽，“他不行了，兄弟们，一起上！”

    江鱼哼笑一声，双手抱剑，下劈上挑，两个人便倒地，剩下的人好不容易鼓足的勇气呲的一下就漏了。

    但境况并没有好转，远处的树上飘下几道鬼魅身影，转眼间就来到了江鱼跟前，比起江安手下那些人，他们显然更强，出手更狠厉，最糟糕的是，江鱼对上他们，就像是0.01％的残血打满血。

    很快，他就被逼到了里面，离悬崖越来越远，江鱼仗着他们不敢取他性命，专攻对方的要害，其中一人被撩拨出火气，反手一剑划伤了他的膝盖，江鱼拄着剑才能勉强站立，剩下那一点儿战力也削弱大半，胜负已分，死，或者被捉，他必须选一个了。

    江安道，“束手吧，这一次你真的没有退路了。”

    江鱼的手指动了动。

    千钧一发之际，他听到了什伐赤的嘶鸣声，骏马流星飒沓，像一道血红色的飓风迎着月光奔来，又像一阵摧枯拉朽的泥石流，冲溃了所有挡在江鱼面前的人。经过江鱼时，疾速不减，江鱼早有准备，扔剑，抱脖、搂背、蹬脚，一气呵成，在草原上，他们无数次这样逃离被他们招惹的狼群。

    转眼间什伐赤已经来到崖边，后肢矫健的肌rou收紧舒张，人和马便一跃而起，在黑茫茫、空荡荡的山崖间形成一道红色的光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