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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算命 (第1/4页)

    听说如果命好,要算命的人一进门,半仙就会叫来者做事,要麽搬东西,要麽打杂,可是吴来发一家三口进门後,半仙却只是眉头紧皱,脖子一伸,朝他们背後的大门张望着,半天都不讲话,也不叫他们做事。

    吴来发夫妻回头一望,背後却什麽也没有,夫妻俩互觑一眼,心里都在发毛。

    吴大嫂抖起胆子问道:「仙仔,您看怎样?」

    半仙喟然长叹,嘶声道:「你们夫妻俩这辈子过得可真辛苦哪!」

    吴来发夫妻俩心中一悲,不由得异口同声道:「是啊,真的辛苦!真的辛苦!」

    半仙摇摇头道:「命哪!命哪!」

    吴来发喉头一哽,道:「是啊,是啊,真的劳碌命!真的劳碌命!」

    吴大嫂一声呜咽,将在她怀里熟睡的婴儿往半仙一递,凄声道:「求仙仔看一下阮囝仔!」

    半仙往前一凑,仔细地端详婴儿稚nEnG的脸庞,接着问了婴儿的八字生辰,掐指一算,喃喃自语。

    「囝仔还没取名吗?」他问。

    吴来发夫妻摇摇头。

    半仙微微沉Y後,蓦地指着婴儿的眉心,斩钉截铁地说道:「这个囝仔长大以後,出门会坐大车,住都是住大饭店,还会有一堆人跟在他後面摇旗呐喊!」

    半仙铁口直断後,吴氏夫妇的愁眉总算稍稍舒展开来。

    离开算命馆,吴大嫂喜孜孜地对丈夫说:「出门会坐大车,住都是住大饭店,还会有一堆人跟在他後面摇旗呐喊!这不正是说阮囝仔有当大官的命格吗?」

    吴来发也是一脸雀跃,他温柔地抚m0着儿子的脸庞,突然斩钉截铁地说道:「我决定了,就叫他吴大官吧!未来他会当一个大大的官,给他阿爹阿母争一口气!」

    自从吴大官有名字後,吴来发每天结束保全工作後回到租屋处,无论时间是早是晚,总要先进房间逗弄儿子一番,看着吴大官天真无邪的笑容,再想起半仙的话,他全身的疲倦都会突然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和太太的这辈子可真的是够苦了,他想。

    打从他有记忆以来,就没有父亲,和他相依为命的母亲也从不告诉他为什麽,直到他十三岁时,隔着他家几条大街外开布行的冯老板突然走进他家,拉起他的手,和蔼地说:「发仔,从今天起我就是你阿爸了。」

    从此他就有了一个有钱阿爸,和总是Y恻恻地瞪着他的大妈,以及两个年纪落差很大且很不友善的胞兄,但直到两位胞兄都叫他「野种」时,他才明白突然降格成为小妈的亲生mama为什麽一直不用工作,也能把他养到十三岁。

    从此他就开始过着不受欢迎的日子,虽然有钱阿爸一直对他很好,但很多时候他都遭到冯家人nVe待,他常在吃饭时哭着向生母吵着要离开冯家,但生母永远都只露出舍不得碗里剩饭的表情。

    十五岁时,有钱阿爸和他的生母ShAnG时马上风,丧礼过後一年,大妈认为他的生母还年轻,不该守活寡,强迫把她嫁给几条街外的蔡瘸子。

    但他却留了下来,因为蔡瘸子对大妈坚称,自己的房子只能再容纳一个nV人。

    就这样郁郁地在家过了没人愿意跟他讲话的三年,他入伍数馒头,展开了被老兵欺负却同样没人愿意跟他讲话的郁郁三年,然後退伍。

    退伍後他回到家,却发现他的房间已经堆满了杂物,没什麽学历的他只好开始帮忙打杂,然後每到夜里就躺到杂物堆中,彷佛自己也是其中的一员。

    又郁郁地过了没人愿意跟他讲话的数个月,台风来了,村庄附近的溪水暴涨,他在大哥的命令下冒着狂风暴雨去和其他壮丁一起堆沙包。

    就在所有人都手忙脚乱之际,他脚底突然一滑,当场失足落水,一下子就被大水冲得老远,他惊叫起来,在水里拼命挣扎呼救,蓦地cH0U筋了,痛得他再也没法动,眼见岸上的人越来越小,他被水呛的意识渐渐模糊。

    等他醒来时,人已回到冯家,他SHIlInlIN地倒在杂物堆中,听到两位胞兄正在隔壁房交谈。

    「没想到这家伙命真y。」二哥说:「不知道有没有淹成白痴?」

    「有的话也好,这样就能让他当一辈子免钱长工。」大哥说。

    多年以後,吴来发依旧不明白,为何那天明明是夏天,他的全身却一直冷得发抖,他只记得,半夜时,他连衣服都没换,就m0黑逃出了冯家。

    他第一个念头是逃到生母家,但当他冒着风雨走近蔡瘸子家时,却听到喝醉酒的蔡瘸子正在一边C着三字经,一边痛打他老婆。

    他转身走入大雨中,从此他决定恢复母姓,尽管他这辈子再也没见过生母。

    从此吴来发展开了他颠沛流离的生活,当过乞丐、木工学徒、赌场跑腿小弟、工地临时工,没有波澜壮阔或轰轰烈烈的际遇,也曾经靠着刻苦耐劳在工地谋到某家营造公司的正职,但才一年多,该公司就因负责人涉嫌在投标前行贿官员遭到调查,然後在没发给员工三个月的薪资後突然恶X倒闭,他只好又回去当临时工,每天都在期许明天会更好,然後却被雇主用低廉薪资压榨中不停轮回,曾横下心想捞偏门g一票大票的,但到中年时连前科都只有窃盗罪,一直吃不饱又饿不Si。

    一晃眼四十多岁,台湾钱淹脚目,但他的身T却让他连工地临时工都没法做了,他只好去当去当保全,可是公司派他到一栋商业大楼驻点,出入的人都匆匆忙忙,他只好靠着咖啡、提神饮料、报纸及liuhe彩来继续维持着没人愿意跟他讲话的郁郁人生。

    直到他在一家小养生馆里遇到了吴大嫂。

    他注意到吴大嫂,并不是因为吴大嫂小他快十多岁却老态毕现的相貌,而是因为吴大嫂替客人按摩时总是戴着口罩,别的越南妹都穿得很露,可是吴大嫂按摩时却穿长袖,至少帮他抓脚时不会卷起袖子。

    吴大嫂按摩技术虽然不怎麽样,但她很能聊天,而且是静静地聊天,不像别的越南妹总是高声喧哗外加故意嗲声嗲气,她很温和,总是像老朋友一样和客人聊天,对於没人可以说话的吴来发无疑是诊治郁郁心情的解药,他开始固定指名吴大嫂,每回都努力在短短的一两个小时内,天花乱坠地对吴大嫂讲了许多不是他自身的遭遇,情节复杂又刺激,然後再猜测吴大嫂口罩下的笑容。

    渐渐地,他觉得两人够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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