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长生不悔 (第2/2页)

处。

    寻着玉球指引的方向，符韶终于走到了白草地的中心，天上的树根盘踞而下，在草地上织成了一巨大的白色茧子，夜蛾在周边游荡，金粉飘飞，树茧的大半边都被琥珀状的物体覆盖，而在那晶莹剔透的琥珀里，还能看见一只手臂，手臂死死地抓着什么东西，而上面的衣物已经只剩下残片，再往旁边看去，只见一位……半位少女睡在茧中。

    少女的整条胳膊和左半肩都浸泡在琥珀中，她的半边脸蛋看上去就是个二十来岁的小姑娘，一颗灰色的眼珠也暗示了她已经看不清了，而再往右去……却是半个行将就木的老妪。

    “终于……还是有人来了……”

    “你也是为了这个吧……”

    少女开口，声音沙哑的不像话，活生生就是个命不久矣的老人。原本符韶还以为，她是被这琥珀一样的物体汲取了灵力和生机，才会半边变得如此苍老，但现在根据她两半边的情况看来，分明是因为琥珀的供养，她才能够还有一半维持着少女模样。

    老死。

    这个词，这种死法，对于修士来说不过家常便饭，可对于符韶来说，太陌生了。少女的修为他在刚刚便已经试探过，四段杂灵根，能筑基便已经是荒诞至极，更别说她竟然还修炼到了元婴，而她的寿元……如果不是靠着琥珀维持，她应该已经死了上百年了。

    “所以……把它给我吧。”符韶对她说道。眼前的少女应该是进了秘境后被传送来了此地，秘境内时间不对等，她可能已经在这呆了好几百年。

    她的状态看上去很不好，小狐狸不明白，为什么宁可这样苟活着，也不肯放弃。

    两人都没有动静，不知过了多久，少女才再次开口，用她含糊不清的嗓音道：“呵……我现在已经是个老太婆了吧……真好，你的声音真好听，我羡慕你……。”

    “羡慕每一个能成仙的人。”

    符韶沉默不语，他拨弄着停留在手上的夜蛾和变化后的金叶子，等少女的声音完全消失才继续问她：“你不痛苦么，就为了……这么活着？”

    少女长舒一口气，“我拼了命的修炼，不留后路的进了这个秘境，就是为了……长生。”

    “我叫白坞。”

    “我的家人、我的乡里，都是无缘仙途的凡夫俗子，没有一个能活过百岁，我看着他们一个接一个的老去，又看着别人永远都是那样的风华正茂……我不甘心、不甘心。”

    “可是不甘心又能怎样，我与他们并无不同，资质平平、又无靠山，本以为突破了元婴，我也能有朝一日、半只脚踏上仙阶，可没想到……一切还是我的幻想，我为了能突破进来了这里，又被困了四百多年，本来早该死了，可又被它滋养着活了几百年……真是造化弄人，造化弄人……”

    就像每一个临死之人一样，白坞自顾自地讲述着自己的经历，小狐狸也在一旁默默听着，生老病死，他共情不了，只能这样做一个无声的旁听者。

    “你一定……是个很幸福的人吧。”白坞突然变了话锋，转头开始说起小狐狸来，“你一定是……风华绝代，你不会懂我的。”

    “给你吧……”琥珀中，她松开了握拳的手，手心上都被她掐出了四个带血的指甲印子，一颗与琥珀同色的珍珠掉了出来，在琥珀中跃跃欲试，朝着符韶的方向便想要飞过去。

    符韶并没有立刻接过珍珠，仍是站在原地看着她，少女此刻已经完全变成了老妪，一层层皱巴巴的皮肤比那些树根还要曲折不匀，眼窝深陷，满脸尽是沧桑，稀疏的白发凌乱地散开来，她默默闭上了眼，享受这最后的时光。

    “如果能永生，不论是用什么方式，会变成什么样子……你都愿意么？”

    半响，才传来她几乎不可闻的回答。

    “嗯。”

    “……为什么？”符韶最后问她。

    “哈哈哈……咳咳——”老妪艰难地笑了出来，“我就说你不懂，我修的道，便是那长生之道啊……”

    符韶看着她，他确实不能理解，不过既然她对长生如此执着，那他也好奇，若是她真的变成了长生不死的仙人，又会有何感想？

    他伸手接住了朝他飞来的小珍珠，在老妪的声音完全消失后，符韶将手上的夕时牡丹变回了原型，缓缓走到树茧前，伸手将爪尖抵在了她的额头上。

    “既然如此，我也送你一份礼物吧。”

    ————

    升仙台上，一位少女纵然而上，衣袂飘飘，风姿正茂。一旁负责登记的仙人看了两眼，自言自语着将她记录在了仙人碑上，“这个时候飞升……白坞，四灵根？”

    “一会我记完你可得回到修真界去，既然走了捷径成了尸解仙，也就别想和普通的仙人一样享受仙界的灵气了。”仙人疑惑地看了她两眼，又继续边说边记录，“原来是个尸解仙……难怪难怪，四灵根元婴期都能飞上仙界来，这是遇到哪位上仙贵人了，怎么我修炼的时候就没这个运气……”

    白坞站在升仙台上迟迟没有动作，恍惚间她还未回过神来，她瞪大眼睛看着周围仙气飘渺的云上之境，又抬起右手，不可置信的摸上了自己的脸……最后，她才摊开左手，一枚白玉指环就在她的手心中。

    这就是杀了她，让她尸解成仙的兵器，也是那个人送她的礼物。

    “可惜，我不仅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更是长相也不清楚，若是能再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