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第六章绑匪（五）【无剧情】 (第1/2页)

    乔木树冠摇动，橙红小花簌簌落下。天空无边地蔓延开去。

    韩寅熙的视野陡然被那种沉重的红所充满。

    诺顿？

    他一时有些错愕。

    透过瞄准镜，可以看见诺顿头顶的鸭舌帽被掀飞。一缕红色沿着后颈淌下，徐徐汇到领口，而后迅速从点扩散成面。他靠在罗杰斯背上，缓缓软倒。

    罗杰斯还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反手去捞他，却被人体摔倒的惯性带得一个趔趄。然后诺顿的脑袋彻底垂了下去，埋在罗杰斯与他相对形成的影子里。

    那一刻，一声听不见的嗡鸣在韩寅熙的世界里响起。

    诺顿死了。

    几年来像哥哥一样照顾他的人，在他眼前被枪杀。

    韩寅熙心停跳半拍，随即不假思索调转枪口，指向了十字路口警戒线后拥挤的人群——

    人群正在尖叫溃散。四下逃窜的、凑热闹拍照的、吓瘫在地鬼哭狼嚎的挤作一团。他听见对讲机中，琼斯大声道：“保持秩序！我们在此负责保护你们安全，没有人会死，因此请保持冷静，都慢下来！”他的话对惊恐的人群起到了一定作用，sao动稍稍收敛，但仍未完全止息。

    霍华德的怒斥声夹在人群的喧哗中断断续续传来：“嘿，这要大家怎么冷静？有枪手潜伏在暗处，我们需要立刻找掩体或者躲进屋子里不是吗？！”

    琼斯看他一眼，转头对手下警员道：“请霍华德先生还有福克斯新闻的两位到警车里避一避。”

    手下警员立刻揽过霍华德及记者、摄像师三人，不由分说往警车里搡。

    霍华德：“你这是做什么！”

    琼斯波澜不兴：“这是保护你。防弹玻璃应该够安全了。”

    他打开公共通话频道：“非一线人员就近寻找掩体。古腾博格，亚历山大，确保罗杰斯议员安全，绑匪立刻送医。海蒂、弗里曼、汶仁，反方向封锁路口。请求特警协助封锁。”

    罗杰斯望着人群的方向，不等琼斯说完指示已道：“OK。”人群后不远处也有个十字路口，距该路口较近的特警得令便马上在该处布置路障及警用摩托，竖起防暴盾牌。

    “韩。”琼斯终于说到了韩寅熙。

    韩寅熙声音听来没有丝毫波澜：“在。”

    “你能找到枪手吗？”

    那一枪有九成可能是人群里的人开的。地面上的城市警察与他们处于同一平面，不利于观察，所以他把希望放在了韩寅熙身上。

    在战场，狙击手是要负责观察敌情的，城市警察虽然不会接受军队级别的训练，但狙击手的观察力一定会比其他人更好。

    对讲机里传来亚裔青年冷静的声音：“在找。”

    瞄准镜扫过人间百态，数百米外人群的神情纤毫毕现。恐惧、兴奋、悲哀、茫然，有人在笑，有人在哭，有人在叫，一切尽收眼底。

    那么，枪手是谁？

    韩寅熙将食指放在扳机护圈上即扳机外面那一圈防止枪手误触扳机的环状部件，目光冷冽锐利，如一头正在观察羚羊群的花豹。表面温厚秀雅的亚裔青年，这一刻终于露出了其冷酷具掠食者天赋的一面。

    能从正面击中诺顿头部的，只有加油站对面。弹出口又在后脑中部，说明子弹一定是从与他同一高度位置射出的，那么，枪手就只可能是警察、记者、霍华德、围观人群或者人群背后那条空旷街道上某个自己无法看见的人，而不可能是附近高楼中的居民。

    如果自己惊鸿一瞥的记忆没有出错，警察没开枪，记者没开枪，霍华德也没开枪。则枪手必定在人群中或人群背后的延伸线上。

    如果是后者，自己视野受限，注定无能为力。

    但如果是前者，那么，枪手应该还在人群之中。

    因为他一定是在人群最前方开枪的。

    ——想要在春天这种不穿厚衣的季节里，带着枪隐藏在人群中，手枪实在是个比步枪好太多的选择。但手枪实用范畴内的有效射程一般不超过二十米，如果射手没什么经验，这个距离甚至会被缩小到五米。现在人群和加油站隔了一个十字路口，几乎是手枪有效射程的极限了，射手为了保证射击精度，一定会尽可能站在离加油站最近的地方——无论他退开多远，只要不退出手枪的射程以外，他就一定还在加油站爆炸的波及半径内，所以除非他使用狙击步枪远程射击，否则他不会希望通过引爆加油站的方式杀死诺顿。

    人群中离加油站最近的地方。

    刚刚从第一排往后挤的人。

    慌张却没有四下乱望而是只盯着警察的人。

    微微弯腰，像是怕冷，手伸向腰间，仿佛是要系紧外套——

    韩寅熙眯起眼，食指靠在护圈上，轻轻一动。

    他想先斩后奏。

    射杀诺顿的子弹似乎在这一瞬射到了他的胸腔里，破开皮rou切断筋骨，咬入心室深处。那里有个声音在哭泣，杀了那个凶手！

    但最后他的食指还是停留在护圈上，没有去扣扳机：“长官。人群南面，戴渔夫帽、穿灰色夹克的人，他应该有枪。”

    琼斯顺着他的提示瞥去一眼。那人脚边有一个窨井，井盖不知何时被掀开了一条缝，扔下一把枪绰绰有余。

    混乱的人群无意间在他身边形成了一个保护圈，使得警察不敢大张旗鼓实施抓捕。

    琼斯稍顾左右，亚历山大和古腾博格已经把记者和霍华德都送到了警车上。他打开麦克风：“亚历山大。”

    “在！”白人壮汉一下弹簧一样摆正姿态看向长官。

    “古腾博格。”

    “在！”

    琼斯向着嫌疑人的反方向踱了两步：“盯紧那个戴渔夫帽的家伙。我会说点让他分心的东西，你们悠着点接近他，别让他掏枪，控制住他。”

    古腾博格脑子转得快：“是他杀了绑匪？”

    亚历山大嘟囔：“那他得算我们的帮手才对……”

    琼斯神色不变：“雷明顿禁止持枪。”

    亚历山大关掉麦克风骂了一句cao。

    琼斯不动声色，提着刚才给霍华德和记者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