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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1 (第1/3页)

    “性、交。”

    仄与平,张口咬两次,舌尖含进去、再吐出来,末了,轻轻抵在下切齿上:食色性也。

    一切人类身体的rou欲中,性,社会意志得以压倒个体真切皮囊的唯一字眼,一如在当代社会,性学是唯一仍受道德非难的正统科学。宣之于口,人不赤裸也显赤裸。赤裸是禁忌,语言是遮掩。

    这是一种无地自容的痛快。且痛且快。

    什么是性?

    人类的的性动机被高度归纳为三种——生殖繁衍、建立关系、娱乐消遣。

    殷溓坐在未干稿纸上,公式与证明吐出乌色的泡,未出纸面就破了,钢笔未干的墨迹狼藉在皮肤:Dirac符号、内积空间。白纸黑字隔着皮rou互为表里。他是故意的,明知故犯、且颇有即兴之感。即兴。性。噙在舌尖的双关语。“既然您认为一切思维的底层语言都是数学,那么,”殷溓问,“性交,您要如何解释?”

    Alpha撑在桌面,殷溓伸手去解他的衬衫——刚穿上不满两小时——如撰一封欲说还休的信笺。银扣一粒接一粒、吞吞吐吐,像思春期的小孩口吃着自肺腑挤出人生第一句斟忱剖白。而他如是回答:“CAS,四月,生物电信号采集处理课题完成全技术链脑部接口,初级运动皮层、脑神经信号解码可读,以神经拟态芯片,生理体验数字化已经实现。”

    ——一种新的解释,性只是身体里一串如露如电的信号,一如数据线中奔流而过的数字之海。既不肮脏,也不圣洁。它寻常、普通、一目了然,只是刺激反馈、只是生理本能。禁忌之酒点金成土,不种麦子、也不种玫瑰。

    至高无上的爱被理性祛魅。

    “那爱情,”殷溓眉梢一挑,“也是硬件问题?”

    “是生物基因。”好像被扒衬衣的不是他本人而是一座不相关的展示台,他脉搏正常,体温恒定,神情是在作开题陈述而非被邀请再续一场非柏拉图的rou体之爱,“生命的本质即保护宿主DNA稳定复制的躯壳。爱情是基因弱约束、激素蛋白对人脑意识的调节与引导。其内在形式符合符号主义逻辑架构,呈现甚至无需硬件。”

    性是行为,故存在。爱是幻觉,故从不存在。祛魅。最不浪漫的浪漫。

    银扣解到最后一枚,捻在指间——欲说还休,或如鲠在喉。指是削白,腕是绀青。这颜色自踝至脊,零星亦有深浅变幻。腰腹坦白。胯骨尤其显出被揉皱的情态。

    “可您的行为脱出了体系——”吞咽时,殷溓喉头轻颤,颈上勒痕癍红,似一尾垂死的活蛇。罪证指向一场现在完成时的暴行。手掌托住后腰。脊柱簌簌而颤,似霜降时濒死的芦管。他道,“……解释一下?”

    扣子,由他亲手解开。如此容易。Erebus抖落冰壳积雪,活火山下是硫、硝、猛火、岩浆囊与地幔深处亘古的熔岩。

    他说:“我不否认。”

    方嵘听完点了支烟,Ligne2抛还回去,一针见血道:“所以,你想泡他。”

    “是追。”殷溓接住火机,白她一眼,“方总助,注意你的措辞。”

    方嵘全当耳旁风。她衔住细长的女士香烟,兀自脱下高跟鞋——漆皮缎底跟还细,简直刑具——提在手中,隔着丝袜踩到路面,通身畅快。她夹起烟道:“太一的公子?去年刚回来那位?娘嘞,比你还小四岁吧?”

    殷溓也点一支。初夏,他上身只穿衬衣,绸料醴红如酒。二人并肩同行:“对。”

    “说实话——嗯。”她踮起脚尖伸懒腰,裸露的肩臂抻展开,礼裙单薄,悍不畏冷,“我以为你会更喜欢近几年的流行款。”

    殷溓:“?”

    “小奶狗。”方嵘说,“大学生,时间自由,粘你的小可爱,最好带点养成感。”

    殷溓短暂沉默:“我何苦。”

    方嵘也短暂沉默:“你说得对。那你看上他什么?”

    “脸吧。”

    “肤浅。”方嵘一句话暴露同样肤浅的本质,“给我看看。”

    殷溓掏出手机,点开的不是本地相册,而是Sky。

    新产品Adelos前天刚通过NDA审评,空桑制药包下度假酒店犒赏三军。前期研发部、临床试验部跟上市注册部七百来号牲口连轴数月,眼下要么睡得昏天黑地、要么玩得不认六亲。除却开溜的殷司政与方总助,环湖小径上没有旁人。

    林木与街灯将路面挤得光润羸瘦,久违的偷闲,脚步不必要赶得像奔丧。方嵘一面走,一面瞻仰了照片、拜读了履历,她越走越慢,逮住把铁制长椅,恍惚落座,眼神是分明说好去吃法餐、却被侍应生唐突递上一打S论文合辑的深度茫然——

    她承认,她对这位大少爷是有些刻板印象。家世了得、留洋方归,母亲名门出身,亲爹把持的太一集团主营新能源、电车占据全球近四成的市场份额,不可不谓庞然大物——他甚至还是口衔金汤匙的独子。天杀的,一张尽善尽美的投胎彩票。然而这些刻板印象,居然反倒是他个人履历中最不相干的冰山一角。

    明霄。

    单字名,噙在口中浑不受力,中有东方神话天人飘举的轻盈——长发的男人很少见,搞科研还留长发的男人更少见,那双混血的蓝瞳,冷澈如冰,中有千年雪。证件照下美貌理当骨折,他却仙得岿然不动。灯红酒绿、百鬼夜行,将他衬得如同一滴不融泥秽的真汞。

    当方嵘以为老铁只是想谈一个玩玩,而他却试图成为撬起地球的杠杆。她倒抽口气:“你认真的?我感觉这位有点不可亵玩,你们进展到哪?”

    殷溓瞥她一眼,缓缓道:“睡过。”

    方嵘:“……”

    方嵘:“却没追到?”

    殷溓也坐下。留在会场,他头疼脑热,不自在,一帮欲飞不得的研发人员见了总裁更不自在。座椅面朝人工湖,一见风,血管神经性头痛登时揭竿而起,酒精不耐受的心悸症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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