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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厨房里端出来最后一碗醋溜土豆丝放桌上，招呼着还贴门上的莫夏吃饭。

    “……哥，你要把我分尸卖了？”莫夏声音打着颤，三分惊恐五分茫然，得了他哥一个白眼。

    “要卖早卖了，带你吃点好的还不乐意了？一会儿给你说点事……”

    莫夏腿一软，直接跪地上嚷嚷开了：“对不起哥我错了我再也不瞎说喜欢男的了我也不跟人翘课打游戏打群架帮人抄作业追小姑娘了你别卖我我这么瘦卖不了几个钱的！！还有一年我高考发达了养你马上你就回本了你别把我送人啊啊啊啊！！！！”

    莫惊春眼疾手快一个鸡腿塞进莫夏嘴里堵住了他继续哀嚎的声音，沾了辣椒粉呛得莫夏连连咳嗽，嘴巴被堵着辣椒就从鼻子里喷了出来，一时间眼泪汪汪可怜兮兮，不过好歹嘴巴里叼着的鸡腿足够香，莫夏疑神疑鬼地从地上爬起来坐上了桌吭哧吭哧把嘴里囫囵塞的鸡腿啃完。

    “前几天检查不是说得去看心理医生吗，我查了查真的太贵了，我们家的条件你也知道……但是呢，喜欢男人这病还是得治的，这几天我托人问，找了个学校，听说进去读两个月就好了，正好你放暑假，下学期请小半个月假就行，读完了咱还能乐呵的跟你小女朋友继续谈……”

    莫夏嘴里叼着的鸡骨头都还没吐出来，刷的一下就站起身差点没把桌子给带翻。

    “哥你要送我去戒同所？？！”

    莫惊春捂着耳朵，被莫夏陡然拔高的声音吵得不行，皱着眉撇自己这个永远都在叛逆期的弟弟。

    “别说那么难听，那里不光治这个，网瘾啊什么的都管，你反应那么大干什么。”

    莫夏看着他哥一副云淡风轻好像只是送他去哪旅游俩月似的，整个人几乎都要蹦起来。

    “他们电击打人还不给人吃饭的，哥！你真把我送过去我脑子就被治坏了考不上大学了，你把我送过去也不见得能治好，别浪费钱了，他们是骗人的……为什么啊哥，我要说我不喜欢男的也不喜欢女的只喜欢你你是不是还要去死啊？”

    “……凭什么，明明我们之间的关系比世界上所有情侣都要亲密还要稳定，凭什么我们要被毫不相关的人分开然后各自过剩下没有彼此的余半生呢？我不明白……我不明白，为什么有个正常的弟弟对你来说这么重要呢？莫惊春你听风就是雨，我喜欢你我又不敢干什么……我下学期去学校寄宿好不好，我不出现在你面前了，哥……你别把我送戒同所……”

    眼泪把视现都糊出斑驳的光点，莫惊春就隔着一桌子丰盛的食物淡漠的看着他，莫夏控诉的声音渐弱了下来，对比起他大呼小叫的模样就像个小丑似的。或许莫惊春从没有关心过莫夏的死活，只是义正言辞地作为家长在想尽一切办法将孩子变成正常人。可是莫夏从生下来就觉得哥哥天底下第一好了，他从产房被抱出来的时候父亲还在不知道哪个酒局上喝得烂醉，是哥哥从护士手里接过了毯子，里面包着小小的一个娃娃，捏着拳头对他笑。莫夏睁眼看到的就是自己的哥哥，他从生下来就是喜欢哥哥的怪胎。

    “你别送我去……我怕、…他们会打人的，我怕疼，我怕被治得脑子变笨，我怕……”

    莫夏吧眼泪囫囵擦了擦，莫惊春帮他把小龙虾的rou全剥了出来，一颗颗鲜红饱满沾着红油，被堆在碗里推到他面前。

    莫夏真的很怕，怕他真的会不喜欢哥哥，怕会一辈子都恨莫惊春，怕回来了就再也不觉得哥哥好了……

    而莫惊春只是让他吃，吃点好的就不会那么难过了，吃完了收拾一下行李就送他去车站，票都买好了学费也交了，联系的老师会来车站把莫夏接走。

    莫夏第一次觉得这么多好吃的在口腔里咀嚼居然会是苦涩的味道，鼻涕和眼泪混着往下淌都擦不干净，莫惊春拿着洗脸的毛巾给他一把擦了，很快又是一脸乱七八糟的泪往下淌。眼泪从唇缝渗进嘴巴里，苦苦的，连辣椒粉的呛都盖不住。莫夏吃着，莫惊春就在旁边沉默着递东西，自从父母去世后莫夏是第一次吃东西吃到撑，冰可乐混着鸡rou块往下咽，喉咙里都是辣，莫夏吃得整张脸都发麻，而莫惊春只是在他喘息的间隙摸了摸他的头，夸他很乖。

    “喜欢哥哥就是病，哪有人会喜欢哥哥的……别怕，只要你好好听老师的话配合治疗，他们怎么会打你呢？小夏一直都是很听话很听话的，等你从学校毕业了哥哥还带你吃好吃的，哥努力赚很多很多钱，钱都是要给我宝贝弟弟花的。以后等你长大了，买新房子娶媳妇都要钱呢，再往后生小孩，生一男一女凑个好字，我们家就算是真发达了，哥下去了都可以特骄傲的跟爸妈说弟弟出息了，能养活一大家子人了。”

    莫夏不知道要从哪里开始反驳，吃过了辣嘴巴里连口水都带着粘连感，腮帮子疼，疼得他张不开嘴，于是眼泪作为替代更是不要钱似的往下淌，莫惊春再耐心地把他眼泪一点点擦干净。

    莫惊春不要他了。

    哥哥不要我了。

    哥哥不要我这个会喜欢上亲哥的怪胎，哥哥要一个正常的弟弟，要一个能跟女人结婚生子传宗接代的弟弟，哥哥不要这个只是遵循着血缘的吸引靠着本能喜欢他的弟弟。

    莫夏把最后一口土豆丝混着回锅rou往下咽，抽搐着打了个嗝，坐在凳子上腿软，哭得脑子发懵。

    “吃完了，哥。”

    莫惊春把已经收拾好的行李拿出来，一个比书包稍大些的黑色双肩包，老旧的款式，里面装着几套简单的换洗衣物。

    “走吧。”

    莫惊春摸了摸莫夏的脑袋，揉着他柔软的短发，把双肩包压在他肩上。

    “哥，你不怕我恨你吗？”只有衣物的包背起来很轻，莫夏颠了颠，真是去上学的，什么多余的东西莫惊春都没带，他真的要去那种恐怖的地方呆两个月了。

    “怎么会呢？哥哥是世界上最关心你的人，小夏不会恨哥哥的。”莫惊春很有自信，疯癫的状态简直比酗酒的时候还要恐怖。

    所以喜欢世界上最关心自己的人有什么错呢？

    莫夏的眼泪又涌了出来，却死死抿着唇。他安静地等莫惊春锁好门，比往常更奢侈的叫了辆出租车，二人少有的在狭小空间里独处，彼此间却一句话都没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