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我要让周靖心那怪物也尝尝失去的滋味 (第2/2页)

已为之。仙长心善，若在此放过了我，我杀了那姓周的后绝不找你麻烦。”

    游修远何时被师兄以外的人摸过脸，骤地背后起满了鸡皮疙瘩，只觉恶寒无比，当即便喝道：“请你自重！你若再多言，我也只得将你交与燕峰主处置了。”

    “呀，仙长这般见外？那位燕峰主看起来相当恐怖呢，还是仙长来处置我好。”他莺声燕语、巧笑嫣然，眼底却满是绝望凄厉之色。

    眼前之人虽是个凡夫，剑招却菁纯高强无比，修为也与寻常仙门中人别无二致，他已隐约猜出这人身份，正是姓周的座下最得力最宠信的走狗，周靖心那声名狼藉的师弟。

    四下又浓雾渐起，雾中传来兵戈待发之音，满是与此人同来的伏兵。

    琼山上仙气缭绕，少年浑身妖力流逝愈快，心知刺杀周靖心已然无望。来前，他已知晓此行定是一死。自己不过是一条五百年修为的青蛇，又终日在重火宫中陪王伴驾，修为停滞多年，依傍着尊上留下的法器才一路潜伏至此。如今尊上已死……

    “算啦，若杀不了周靖心，杀了仙长你也是好的。”他美目一凛，欲与游修远鱼死网破。

    游修远见他油盐不进，又听他口口声声说要杀了师兄，已懒得再劝他，正待将他一剑柄击晕，四下却忽然妖风大作。那少年抚上颈间一片猩红古玉，原本娇美的面容顿时扭曲无比，满布蛇鳞，面上、臂上皆细密密浮出无数细密裂痕，其中闪现浑浊的金光。游修远心道不妙，自己一时犹豫，竟令这小妖用了身上的法器。他的剑锋迅如雷电，向蛇妖脖颈削去，然而下一刻锋刃所触，已是坚硬如铁的蛇鳞。

    轰然一声，山头竹叶簇簇而落。苍藤古木，佛像倾颓，一条失去神智的三头巨蟒自金光中浮出，直攻游修远而去。

    “游掌案要讲仁义，便中了这妖魔的计。”燕雨行不知何时飘然而至，仍是负手而立，不似要帮他一把，全当在看戏。

    那蛇妖忽然发难，三头齐攻而来，如雷轰电闪一般，游修远一面闪身躲避，一面还要听燕雨行对他冷嘲热讽，甚觉心烦。他察出燕雨行对自己隐隐有几分敌意，便笑道：“游某虽学艺不精，对付一条几百年修行的蛇妖还是绰绰有余。听闻燕峰主年纪尚轻，不妨在一旁跟着我这前辈学两招。”

    言罢，他挥剑出击，剑锋如电。从前他是倚剑峰中最受左峰主青眼的弟子，若非杀害师叔、身败名裂，前程不止于此。但少时被逐出师门的往事，在游修远心中如东逝水一般流去无痕了。功名利禄于他无用，只要能像眼下这般运剑为师兄效力，他便十分开心知足。蓦地，数道浑浊妖血喷涌而出，原是游修远的澜锋剑光圈转，已斩下蛇妖一条头颅。

    游修远出身寒门，科考中举四个大字曾经如钢印一般，早早烙在了年幼的他额头。因着自五岁起便日日便头悬梁锥刺股背书，拜入宗门后他学东西日进千里，比养尊处优的仙家子弟快许多。别人半个月才学完的剑谱他几日便全然掌握，无聊时便自己钻研了一些招式舞着玩，他将自创的剑谱与师门所授整合一处，剑法甚是奇幻，有招若无招，似巧又似拙，令人捉摸不透，长剑虽力劲势疾，却丝毫不听金铁之音，劈风之声未闻，鲜血已溅。他接连斩下蛇妖两颗头颅，却并不因此轻敌，仍持剑与那蛇妖周旋。

    蛇妖被他斩下双颅，两条残颈挣扎半晌，与居中的颅首交缠一处，化为一条如苍虬古木般庞大的巨蟒。

    然而到底被削去双首，蛇妖化形再恐怖也不过困兽之争。

    天幕乌云如铅，古柏苍苍，山野落叶被妖风卷起，漫天乱舞。

    方才少年颈间的红玉如今已化为巨蛇猩红的双眼，游修远推测法器已与这蛇妖融为一体，如今眼睛便是他的死xue。他持剑立于古刹残垣之上，调匀呼吸，欲寻机刺向那双猩红蛇眼，速战速决。

    见那蛇妖尚未休整，他乘隙而上，直刺蛇妖双目。

    便是这一刻，那双猩红如血的眼睛幽光大闪，骤然间幻境纷然，如烟如瘴般围堵他心神。

    游修远心道不好，原来这法器的用处不在强攻，而在妖法。纵是他心法超然，但此际毫无戒备，仍不免被那幻象劫去了一瞬心神，一时间只觉丹田中如万箭乱攒。他rou体凡胎，修为再深也不比仙门血脉刀枪不破，转瞬间已觉喉间腥甜。幸好此刻燕雨行从他身后出现，扶了他一把。那黑洞下传来一阵幽冷的笑声：“游前辈的剑法实在是高明，可惜不谙防守之道。”

    游修远强忍痛楚，假意摇头叹道：“我一介凡人，自然比不得你们天生仙骨。燕峰主看在我是映真老师的份上，不如帮我一把罢？”

    燕雨行道：“这蛇妖杀了许多我喂养长大的灵兽，我原想将它虐杀至死，游前辈若要我出手相助，我可不会‘手起刀落’。”

    游修远没想到他先前摆出杀阵来取这蛇妖的命是为了替山间的灵兽复仇，一时说不出话来。此情此景，真如知晓一凶残至极的歹徒日日天不亮就去街头巷尾喂猫一般。

    燕雨行又道：“不过……如今我改变主意了。掌门若看见你被这蛇妖所伤，定要亲自折磨于它，我先杀了它岂不是惹掌门怪罪？只怪游前辈不设防，坏了我的计划。”

    他言罢五指收拢，那蛇妖身后顿时凌空浮出一高如古刹的幽深黑洞，周围草木被连根拔起，一并坠入洞中。

    “还请游前辈亲自动手，将这蛇妖击入我的阵法之中。”燕雨行此际显得十分大度，仿佛与他冰释前嫌了——尽管游修远压根不知燕雨行与他有什么“嫌”。

    游修远心道：燕雨行虽行事毒辣阴刻，却也算不得彻头彻尾的恶人，好歹有些体恤山间灵兽的柔情在，映真与他交友大约不算十分危险。思罢，他闭目提剑，飘身而起，澜锋在他手中剑光变幻，一剑化作百剑，剑影纷繁，如长钉般将蛇妖打入那漆黑的深渊之中。

    他原以为闭目不去看那蛇妖便万事大吉，然而蛇妖落入深渊的一刻，一道猩红的魔光刺入他神识。

    “游修远、游修远？喂，你怎么了？真麻烦，真是麻烦，这回掌门当真要降罪于我了……”燕雨行明明就在身后，声音却逐渐远去。

    魔光中传来蛇妖若隐若现的狂笑：“周靖心那怪物、那妖人……他杀了尊上，我也要让他尝尝失去的滋味，哈……”

    游修远头晕目眩，他潜意识里要辩驳师兄不是怪物，但下一瞬已觉识海昏蒙，宛如坠入幽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