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云的婚礼 (第1/4页)

    阿云的婚礼

    大汗涔涔的炎炎夏日，还没到上小学年纪的日子，实在是有点无聊的，因为乡村里的父母亲跟爷爷NN都到农田去工作了，只有大小孩陪着小小孩，在宁静的屋子内外和庭院之间穿梭,，寻找能够一同玩耍的夥伴，我最喜欢的小夥伴就是小了我三个多月的堂妹丽卿。丽卿因为出生的时候早产了些时间，长得特别瘦小，足足矮了我一个头，一双大大的眼睛嵌在稍嫌黝黑的脸蛋上，还有翘翘的小鼻头和棱角清晰的嘟嘴唇，配上可Ai的meimei头，人人都说她可Ai，却更可惜她黑瘦不健康的T型，有时候情绪一激动，丽卿就会当场晕厥过去，为此我也被惊吓过好几次，跟她一母同胞的堂姐、堂哥与堂妹都知道不要跟她吵架，免得害她晕倒，连带着让自己也受罚，而几乎天天都跟丽卿在一起的我，不但不曾跟她拌过嘴，多数的时候还b较像她的跟班与保镖，随时要注意着她的身T状况。

    丽卿最有趣的特点就是能知道村子里的许多八卦消息，我所知道的村中大小事务，几乎都是她传达来的，不知道是因为她个子小，特别能钻进人群中蒐集八卦，还是因为叔叔婶婶开店做生意，闲来无事在店里聊天的人颇多，举凡谁家买了新冰箱、哪个大人在家里打小孩、哪家的大人跟谁乱来、谁走路不小心掉进了粪坑、哪里有鬼、谁家的谁Si了！各种不知真实与否的传闻，她都

    会兴奋无b地跑来跟我分享。每次听到哪些新鲜又奇怪的八卦消息，我都忍不瞪大眼睛赞叹，她太厉害了！每天都在刺激、丰富着我的童年，实在是一个很可Ai的「包打听」，让我佩服得五T投地啊！

    这天早上，她又急冲冲地跑来找我，嘴里喳喳呼呼地嚷着：

    「丽华，丽华，我跟你说一个大新闻喔！那个…阿带婆婆的nV儿阿云要结婚了！」

    「蛤？那个傻傻的阿云吗？」我愣住了！

    我觉得这消息挺奇怪的，因为附近的邻居都知道阿云是个傻呼呼的nV孩，谁会娶她呢？论起辈分，其实我们这些还没上学的小孩都应该叫她一声「姑姑」，可是因为她痴傻的智力与异常，在这偏僻的小乡村里，她的地位似乎也不能等同於一般正常人，附近的孩子们都直接叫她「阿云」，她也只是满脸温和，「嗯！」一声呆傻地回应着叫她的人，我虽然不曾叫过她的名字，也不曾像某些小孩一样去取笑她，却深深感觉得出她对人的无害。但是，她竟然要结婚了？怎麽可能啊？一瞬间，令我想起了她那张圆盘一样的黝黑脸蛋，脸皮上是星星点点的雀斑，寛阔微凸的额头下是浅淡稀疏的眉毛，浮肿的眼皮和细小的眼睛里只看得出昏昧与羞怯的神态，扁宽的鼻子下是一张下唇突出、时刻露出下排牙齿、无法闭合的松垮嘴唇，有时候不经意之间还会流下几滴溢出唇齿的口涎，她常常要伸手去擦，再悄悄地抹在衣摆上，免得被阿带婆婆看到，又要招来一通责骂。怎麽可能啊？这样的阿云要结婚了？不会吧！？

    「齁！不相信的话就跟我去看看啊！快点！快点！」丽卿拖着我的手臂就大步向前，我们穿过了厨房的後门，光是在後门就看得妈祖庙前庭旁边，阿带婆婆家那没有围墙的院子里，已经搭设好寛阔的塑胶棚架，棚架之下也摆放好了一张张喜庆红YAn的圆桌，阿带婆婆家门前的屋檐下所布置的音响设备，正放送着热闹嘈杂的鼓吹八音，俗气却又欢乐地宣扬着婚礼的幸褔，时间已经接近十一点半了，场子里已经有些宾客跟小孩落坐，不过今天我家的爷爷NN没说要带谁去吃好料，我们本来是不应该现在来凑热闹的。

    「走啦！走啦！」丽卿抓着我不放，好像怕我不肯去凑热闹似的，「我们去看看哪一个笨蛋会娶阿云！」

    「蛤？」我们不是来看漂亮新娘的吗？

    远远地就看见阿带婆婆家的大厅好像挤进了许多人，还有好多穿着绿sE军服的阿兵哥，有的阿兵哥已经坐在红YAn的圆桌旁边，有的站起来眺望着大厅，但是怎麽个个脸sE都有点凝重啊？大厅里面男人的声音越来越吵闹，跟鼓吹八音的声音混合成一GU奇异又不协调的噪音，丽卿跟我才走到接近屋檐下的地方，却忽然看到一个神情激动的中年男人穿着新颖笔挺的西装从大厅冲出来，他的衬衫领子、领带还显得有些零乱，他大吼大叫着要鼓吹八音停下！我跟丽卿吓了一大跳，忍不住拉着丽卿後退一大步，如果他再冲得猛一些，我们就要当场被撞倒了！

    我从来不曾看过这样一张神情复杂的脸孔！那个男人看起来已经有五十岁了吧？b我的父亲还年长的样子，他梳着油光滑亮的短短西装头已经有许多发白的银丝，略有几绺浏海垂在那可以看见浅浅擡头纹的窄额头，他的眉毛粗长，眉间紧紧拧绞着深刻的皱纹，他的皮肤看起来粗糙且黝黑，有着岁月风霜的痕迹，他怒睁的双眼跟涨红的脸颊彷佛积攒着无量无数的震惊、愤怒、羞耻、痛苦与不甘心等说不清却又堵塞的情绪！他的脸上满是涔涔的汗水，鼻翼一次又一次地翕张，乾燥而深绦sE的嘴唇扭曲着、喘息着，眼眶似乎也Sh润了，他在哭吗？好复杂的神态啊！他突然间伸出手抵在屋檐下的石柱上，无言地低下了头，好像那石柱就是他唯一的支撑力量，还在激烈颤抖的手指头，为它们的主人宣说了太过激动、必须被平复的情绪。

    阿带婆婆跟着他後面跑出来，她伸手去拉他，却一次又一次被甩开，阿带婆婆口里说着：「孝仔！你进来呀，我们好好说，不要这样啦！」我从来不知道向来大嗓门的阿带婆婆会对人这样温和地说话，她今天穿着喜气洋洋的红YAn花套装，头上吹了蓬松卷曲的短发卷，还在耳朵上夹了一朵并蒂红花，脸上还化着浓YAn厚重的彩妆，倒是不小心把她已经可见的满脸皱纹更加凸显出来，不过她鼻子上那些凹凸不平的紫红赘疣，此刻竟是显得不那样吓人了！往常我见到她素颜的真面目，总是不礼貌地躲着、不太敢看，因为她笑起来时还真像童话故事里的巫婆呢！阿带婆婆的语气现在竟有着十足的歉意、尴尬、求饶与小心翼翼，难道他就是这场婚礼的新郎官吗？

    又一个人从大厅里走出来，他穿着全套笔挺的草绿军装，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军人，神情很是凝重，但是又必须镇定下来把事情Ga0清楚的样子，他伸出手搭在男人的肩上，说了一句：「张淳孝！进来把话说清楚吧！门外有很多宾客，兄弟们也在看着呢！」。

    那个「张淳孝」，转头向他，嗓音里带着浓烈的哽咽与悲哀，说了一句：「连长！连长！那天跟我相亲的，真的不是这个nV孩，真的不是！那个nV孩子脸长长的，确实是个聪明人，不是这个……，这个……傻子啊！我没有说谎！连长，你一定要相信我！是她们骗了我呀！」

    听到张淳孝的话之後，本来锣鼓喧天的喜宴场地，突然涌现了一GU窒闷诡谲的气氛，邻居们忍不住交头接耳起来「啊！夭寿喔！原来给人家骗婚喔！」、「怎麽可以这样啊？」、「这个老兵真可怜！」，另一头的阿兵哥们脸sE也很难看，频频压低着声音